29、第 29 章
裴夫人傷心孫子夭折,將賬都算到了程嘉束頭上。祈瑱卻不想再提暉哥兒。一想起兒子,他心口便是一陣疼痛。
祈瑱只能道:“暉哥的事情,是珠芳心術不正,與程氏又有何干?便是外祖去世一事,朝堂之事,與她一個閨閣婦人又有什么關系?母親何苦遷怒于她?”
裴夫人聽不得祈瑱給程家人說好話,氣道:“她親爹做下的好事,我找她撒氣有什么錯?再者,說不得就是她與我祈家犯沖,才害得我家諸事不順。這樣的禍害,早早除了大家都清凈!”
祈瑱見母親一派強詞奪理,嘆道:“便是母親拿程氏撒氣,可使出這樣骯臟下作的手段,可曾替兒子著想過?程氏是兒子的妻子,她名聲毀了,兒子面上難道就好看了?還是說,母親根本就是覺得,我的顏面跟母親的怨氣相比,不值一提?便是拼著兒子成為笑柄,也要給自己出口氣?”
裴夫人一時理虧。
她也不是不替兒子著想。她只是想著,兒子一個大男人,便是當時有些風波,時日久了,慢慢的事情也就淡了。等此事過了,再娶房門當戶對的好妻子,也算是能正經過日子了。如此說來,先除掉程氏,對兒子對家里都好。
可這話說出來,豈不是正說明了自己不在乎兒子的臉面?裴夫人也只好訥訥道:“是我一時考慮不周了。”
祈瑱只覺無力。母親確實是拼著自己兒子的顏面不要,也要出了心頭惡氣,除掉程嘉束。
便是他再孝順,此刻也只覺心內冰涼一片。
他這位母親,向來只顧著自己與娘家。她自己一雙兒女,反而是被她放在后頭的。
早些年熙寧侯府因祖父去世,父親不能支撐門庭,連個像樣的職使都沒有,祈家空有個侯府名頭,卻是門庭廖落。裴家那些表兄弟們便有不少對自己冷眼嘲笑的,所以大姐至今不喜裴家人,也是在此。
可自己母親卻從不曾出言維護過自己姐弟,但凡有個拌嘴不快之事,母親只會要自己謙讓表兄們。那時他只以為自家勢弱,要仰仗舅家,所以母親才會偏向表兄弟。
可隨著五皇子越來越受重用,他這個伴讀也水漲船高,在外頭也開始有了體面。與此相對,裴家卻是日漸式微。
只是母親依舊事事向著裴家。他這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愚昧糊涂,不明白親疏遠近的。
祈瑱不無嘲諷地想,如此看來,娶了程氏倒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程氏是絕不會偏袒娘家的。
他已經不想再講什么道理了,總歸母親也聽不進道理。便淡淡道:“母親既然知道自己行事不妥,以后便莫要如此糊涂。好歹下手之前,也想想兒子的體面!”
裴夫人哪受得了被兒子這般指責,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說:“我這是為了誰?我難道不是為了咱們一家子和和樂樂地過日子么?”
祈瑱語氣平靜道:“府里這些事端,皆是因李氏心術不正而起。母親想要一家人和順,莫非是想讓我把李氏遣回李家?”
裴夫人登時語塞。她縱然氣惱李珠芳蠢笨,可李珠芳畢竟是她表妹的女兒。姐妹間向來親厚。
將李珠芳遣回家,她如何跟表妹交待?
裴夫人氣道:“珠芳那個蠢貨做了這等事,害了我的暉哥兒,我難道就不恨么?我就不知道這事兒的罪魁禍道是珠芳么?可晟哥兒還在,總不能讓晟哥兒沒了娘親罷!況且若不是程氏,珠芳也動不起這歪心思。”
又恨聲說:“你如今只知道維護程氏,可曾想到你兩個舅舅如今還在北邊吃沙子呢!”
祈瑱知道自己母親對趙程兩家的心結,程氏便是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便是礙了她的眼。
但母親一個內宅婦人,眼里頭只有自家與程家的仇怨,對外頭的形勢半點不通。如今衛王雖然看著失了圣心,陛下看重齊王。可陛下到底還是沒有舍得讓衛王就藩,亦沒有封齊王殿下做太子。
便是趙閣老,依然身居首輔之位。齊王不是沒有暗中籌劃過,可趙閣老不是傻子,不會將手里權勢拱手相讓。這幾年來,兩派確實是結盟,齊王殿下行事也不再被趙閣老一系掣肘,可私下里的較勁卻從來不曾停過,只不過不似以前那樣刀刀見血罷了。這個時候,又豈是可以輕舉妄動的時候?
程氏,不過是個棋子罷了。當他把程嘉束娶進了門,這顆棋子的使命便完成了。如今趙閣老一系與齊王的牽扯日深,她的生死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程氏若是身死,后續的影響,只看趙程兩家想不想拿此做文章。自然,以如今的形勢看來,趙程兩家并不愿意與齊王殿下做對。程氏死了也就死了,無人在意。
可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婦人,并不曾犯下什么過錯,祈家又不是養不起。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又何必非得害了她性命?裴程兩家朝堂上的恩怨,與她一個內宅婦人,外嫁之女又有什么相干?
這話,祈瑱早細細跟自己母親說過,只裴夫人從來不往心里去罷了。既然不能說服母親,祈瑱也無意再費這個力氣,只要拿的捏住母親的軟肋,讓她不要多事即可。
祈瑱淡淡道:“母親不喜程氏,我已將她遷出府,不教她在母親跟前礙眼,母親又何苦多事?母親可知,北戎犯邊,武威侯即日率軍開赴邊疆迎敵。我亦被派到羅侯爺麾下隨軍前往。
兩個舅舅如今都在西北。我此行隨軍,自會好好照應兩位舅舅。待我回來,程氏安好無恙,舅舅們自然也能平安歸來。若是程氏出事,也就只能辛苦舅舅們繼續在西北待著了。”
裴夫人不意兒子竟然如此無情,氣得嘴唇直哆嗦:“你,你這逆子,為了程氏,連你舅舅一家的死活都不顧了,竟敢拿你舅舅來威脅我?”
祈瑱一臉平靜:“母親對程氏下手的時候,不也沒有考慮過兒子的處境?”
裴夫人又是惱怒又是委屈,直抹眼淚:“你這是怨上母親了?我哪里想過要害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