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永和三年(八)
裴安懿思量著昨日與多倫的十五日之約。
其實她并不能保證短短半個月就能把事情辦成。
她抿了一口熱茶,在心中思忖著。
如今的長公主府成了各方勢力目光多聚之處,各派都在猜測自己到底會不會去和親。
裴安懿在心中理了理各派的想法,現下希望自己嫁出去的人遠比希望自己留下的人多。
裴安懿啞然失笑。
小廝來報,有人拜訪。
裴安懿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這般關鍵時刻,有人親自登門拜訪,不管是前來說什么,都是一番極具有站隊意味的動作。
就算是這朝中寥寥無幾希望她留下的人,此刻也選擇高高掛起隔岸觀火。
她想不出來誰會來趟這趟渾水。
“來人可是信王?”裴安懿想了想,覺得約莫裴榮辰是希望自己繼續留在場。
小廝搖搖頭,只知道來的人是個年輕男子。
裴安懿頷首,這年輕男子估摸著八九不離十就是裴榮辰了。
“倒上上好的茶水,將人請過來。”裴安懿淡淡出聲道。
小廝道了一聲“喏”,便退了下去。
來者遠遠看去,見他頭戴紫金鑲碧發冠,穿著一身月白銀細花紋底的羅衣,袖口處繡著金絲蛛紋帶,腰間朱紅白玉腰帶,上面墜著白玉玲瓏腰佩。
王阿花乍一看,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孔雀。
王阿花乍二看,覺得這只“孔雀”有點面熟。
只不過離得遠,她看不清這只孔雀的模樣。
待到來者走近,王阿花面色一沉。
顧柳然徐徐走了進來。走到堂下,端正行了個禮,溫聲道:“小生顧柳然,見過殿下。”
王阿花向前走了半步,站在裴安懿之前,擋住了顧柳然目光,將兩人隔開,抱胸直直盯著堂下的人。
裴安懿望著面前站著的背影,心中微動。
顧柳然笑笑,面不改色道:“一面之緣,姑娘那日好身手。”
,王阿花從沒見過如此奇怪奇怪的人,自己那日踢了他一腳,他卻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王阿花覺得要么就是面前的人失憶了,要么就是面前的人太會裝了。
顯然,王阿花覺得顧柳然是后者。
裴安懿木著臉將上好的茶水倒到地上,將茶杯倒扣。
茶杯倒扣,是為趕客。
顧柳然依舊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笑著道:“殿下這是做什么,不想問問顧某這次來是做什么的?”
裴安懿坐于堂上,淡淡地睨了一眼堂下站著的人,“你來這里,不知有沒有知會顧家主?”
這等緊要關頭,若是顧家準他過來那才是見鬼了,裴安懿估摸著,顧柳然估計是偷偷摸摸跑過來的。
蠢。
果然,顧柳然的面色變了變,但下一刻便恢復如常了,微笑道:“我遲早會是下一個顧家主,我的一言一行自然能代表顧家。”
好蠢……裴安懿撥弄著頭上的步搖,已經不想再同他說些什么的,朝一旁的女使揮了揮手,懨懨道:“送客。”
見狀,顧柳然溫潤如玉的面具才出現一絲裂痕,流露出幾分慌亂,喊道:“難道殿下想去和親嗎?”
“我有法子叫殿下不用去和親。”
裴安懿用眼神示意著女使先退下,向前走了幾步,道:“哦?”
見狀,顧柳然俯身道:“那多倫王子看上了殿下和……”顧柳然又望了一眼站在裴安懿旁邊瞪著自己的王阿花,心中暗罵了一句女羅剎,他著實想不明白那多倫是如何看上這女羅剎的。
顧柳然面上還是溫潤如玉的做派,道:“那多倫王子求娶殿下和這位阿花姑娘,小生覺得有殿下和這位……阿花姑娘尚且待字閨中的緣故。”
裴安懿:……
這話一聽裴安懿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懶得接話。
顧柳然見狀,以為事情已然十拿九穩了,道:“殿下如今這般境地,想來長安子弟無人敢娶。”
顧柳然理了理衣袍,一字一頓自信道:“顧某,正好還未娶妻。”
他含著笑望著裴安懿,擺出一副施舍的模樣。眼下整個長安,除了自己,還有誰敢娶她。
想罷,顧柳然又從心底生出了一點顧影自憐的驕傲感來,自己果然是第一公子,一言一行都如此果敢。
“送客。”裴安懿覺得再同面前的人再多說一句都是在浪費自己的口舌。
顧柳然眼中流露出驚詫,似乎是沒料到面前的人如此不為所動,愣在原地,隨即,喊道:“殿下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杰’嗎?”
裴安懿轉身向著里屋走去。
見狀顧柳然也顧不上什么君子之儀了,大聲呼道:“除了我還有你誰能嫁?”
裴安懿轉身回首,清冷的聲音響起: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