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對視
那天后面,一切都進行得很平靜。
桌角堆積的試卷翻了一倍,高二的緊迫感如潮水般席卷,大家終于從假期那種渙散的狀態中調節過來,課間閑聊聲少了,都在低頭努力。
晚上九點十分,兩節晚自習結束。
乘公交車回到家,溫惠正在改客人的衣服,聽見開門聲后抬起頭:“恬恬回來啦。”
她撂下手里的東西,過去接溫書棠的書包:“餓不餓?姐姐剛才煮了點湯圓,正好吃。”
溫惠把湯圓盛進碗里,又熱了一杯牛奶給她:“怎么樣?今天在學校還順利嗎?”
“都挺好的。”不想讓她擔心,溫書棠沒把那些不適應的地方講出來,只是說,“老師同學都很好相處。”
“那就好。”
溫惠欣慰地笑起來,別的方面沒什么,只是溫書棠從小就悶,和人相處比較慢熱,她總是放心不下。
黑芝麻餡細膩香甜,溫書棠咬著湯圓,又把英才班的事和溫惠提了下。
溫惠仔細聽完,揉揉她頭發:“我們恬恬那么棒,姐姐當然相信你。”
“但還是那句話,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咱們順其自然,盡力就好。”
溫書棠很乖地說了句好。
復習完當天的功課,她抱著衣服去洗澡,家里的沐浴露換了,是清新的海鹽檸檬,還伴隨一點冷調。
下意識的,溫書棠想起那個人,想起他身上的雪松味道。
她隨便擦了擦頭發,坐回到書桌前,將抽屜里的那本日記又拿了出來。
校門口、英語組。
筆尖和紙張擦出沙沙聲,她沒頭沒尾地寫下這兩個地點。
斟酌許久,又在下面補充一句。
【暗戀一個人,總是悲喜交織,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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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霧氣蒙蒙。
溫書棠很早便去了學校,外面天還沒亮透,稀稀落落地掛著幾顆星星。
打開教室里的燈,她掏出物理課本和習題,深吸一口氣,埋頭研究起那堆變態的定義和公式。
九中綠化很好,臨窗的香樟和梧桐郁郁蔥蔥,此刻被晨風掠動,拂開讓人心靜的草木香氣。
因為是新學期,早自習沒有特定安排,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隨便選擇科目學習。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溫書棠一口氣看了三小節的內容,等她再放下筆,分針剛好指向30,課間鈴準時響起。
她摁了摁略為僵硬的肩膀,準備去打杯熱水,順便換換腦子。
從水房回來,走到座位旁邊,左側那張空了整天的椅子上多了一個粉色書包,應該是她的同桌來了。
像是驗證她的猜測,身前傳來一道俏皮的聲音:“你好呀。”
“你就是我的——”那人話說了一半,猛然吞掉尾音,隨即是難以置信的語調,還帶著幾分驚喜,“是你呀?”
怔了兩秒,溫書棠偏過頭。
女生扎著高馬尾,齊劉海,眼睛很大,皮膚也白,臉上帶著未褪去的嬰兒肥,看起來活潑又可愛。
她眨眨眼,朝溫書棠露出兩個小酒窩:“你還記得我嗎?”
溫書棠呆呆地想了會兒,有印象地點點頭:“記得。”
去年秋天,教育局心血來潮,把全市高中聚在一起,舉辦了一次聯合運動會。
開幕式那天,溫書棠在洗手間撞見一個女孩,膝蓋上好大一塊擦傷,疼得根本不能動彈,她便連忙把人扶去了醫務室。
時隔一年,沒想到會在這里再見。
對方同樣很意外,興奮地抱住她胳膊:“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呢,我叫謝歡意,你叫我歡意或者歡歡都可以。”
溫書棠牽了下唇角:“我叫溫書棠。”
“當時我還讓你在紙上給我留了聯系方式,想找個機會請你吃飯來著。”謝歡意拉著她坐下,不大好意思地提起舊事,“但后來那張紙條被我不小心弄丟了,怎么找都沒找回來,所以就……”
溫書棠彎起眼,語氣柔和:“沒關系呀,你看我們這不是又見面了嗎。”
謝歡意“嗯嗯”兩聲,一邊感慨緣分一邊提議:“要不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我請客,把之前沒吃上的補回來。”
對上她期待的表情,溫書棠沒有推脫:“好啊。”
“哦對了。”謝歡意想到什么,“我還有另外兩個朋友也要來,你介意嗎?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就讓他們自己去吃。”
溫書棠在這種事上一向隨和,搖頭說:“不介意的。”
謝歡意親昵地摟住她:“那就這么說定了哦。”
十一點四十五,下課鈴如約而至。
后排男生急不可耐地起身,生物老師無奈提醒,讓他們別忘記做書后的附加題。
謝歡意合上書本,挽著溫書棠往外走。
在連廊等了十五分鐘,校園里的人潮幾乎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