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賭局
晚夏的暑熱被忽而襲來的細雨拂去,梧桐葉層疊著鋪上街邊的石磚。
開學第一周過得很快。
周末,溫書棠起了個大早,照例到市圖書館里自習。
林晚聽和她一起,正在埋頭訂正上周五的小測試卷。
雖然都是講過的知識點,但出題角度又難又偏,溫書棠將疏漏的地方一一圈出,準備翻書再認真鞏固一下這部分內容。
林晚聽癱在書桌上,臉上寫滿絕望:“九中這邊的氛圍實在是太變態了,就連普通班都卷的要命,更不用提英才班了,簡直就是神仙打架。”
“唉,我還是想念從前在六中那種輕松悠閑的日子。”
溫書棠筆尖微頓,在她頭頂揉了把,淺笑著安慰:“總要適應一段時間嘛,慢慢習慣就好啦。”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兩人一直待到傍晚,外面雨已經停了,橘黃色的晚霞染透大半邊天。
圖書館東邊就是小吃街,拐角有家新開的湘菜館,味道據說很好,林晚聽被安利許久,迫不及待地拉著溫書棠進去。
等待上菜的功夫,她突然想吃荔枝冰粉,便起身到隔壁的糖水鋪外排隊。
前后不過五分鐘,再回來的時候,她表情里明顯多了幾分激動。
溫書棠有些好奇:“怎么了?碰見什么開心事了?”
林晚聽一邊拆外賣盒,一邊和她分享:“棠棠,猜猜我剛才在外面看見誰了?!”
不等人回答,她緊接著就給出答案:“周嘉讓!”
無論暗戀多久,聽見這個名字,溫書棠還是會心口一顫。
她下意識扭頭朝外面看去,幾秒后又意識到自己這舉動太奇怪,于是慌忙回過身,不大自然地瞥了林晚聽一眼。
好在她沒有發現這邊的異常,而是自顧自地沉浸在興奮當中:“雖然報道那天就見過他了,但我還是要再感慨一次,真的好帥好蠱啊!!”
“之前在六中的時候,這人被他們傳得天花亂墜的,那時我還不肯相信。”
“現在才發現——”她咽下一口擂椒皮蛋,狠狠點頭贊同,“傳言果然沒有騙人。”
溫書棠靜靜聽著,什么話都沒有說。
林晚聽卻像被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講起周嘉讓:“聽說他外公是國內頂尖的心內醫生,外婆是一名優秀的小提琴手,所以他不僅成績上牛逼,同時還精通多種樂器。”
“最最厲害的是,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
停頓片刻,林晚聽繼續往下:“高一的時候,有次九中舉辦文化節,需要接待幾位法國外賓,但隨行翻譯突然有事,校領導就把周嘉讓叫了過去。”
“本以為只是臨時救場,沒想到他全程翻得準確無誤,甚至得到了外賓的贊賞,說他的水平和專業翻譯沒什么區別。”
“唉。”林晚聽長嘆一口氣,肩膀懨懨地塌陷下去,“你說怎么會有這么全能的人,上帝到底給他關了哪扇窗啊。”
溫書棠低闔下眼,睫毛輕輕顫了下。
不想讓氣氛冷掉,她隨便想了個問題:“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啊?”
林晚聽舀起一勺冰粉,鼓著臉頰解釋:“我們班有個喜歡他的女生,每天都要拉著人把這些事情科普一遍。”
溫書棠愣了愣:“啊……”
“我和你說,那個女生特別奇怪,嘴上說著自己多么喜歡,可從來都不會主動爭取,每天還要擺出一副愛而不得的傷感樣,實際上周嘉讓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林晚聽搖搖頭,表示無法共情:“別的不說,怎么有人能受得了這種默默無聞的暗戀啊。”
“要是我喜歡誰,才不會這樣畏畏縮縮的呢,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對他講出來!”
捏著筷子的手一點點收緊,指腹壓出些許蒼白,溫書棠眼睫收斂,聲音很輕:“可是……如果這樣的話,你不擔心失敗嗎?”
“失敗就失敗啊。”林晚聽聳聳肩膀,“有什么大不了的。”
眉心微微皺起,溫書棠又問:“那樣不會很尷尬嗎?被拒絕之后,連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了,只能做陌生人。”
林晚聽似乎不太理解:“真正喜歡的人,怎么甘心只做朋友啊。”
“與其這樣懷揣心事、小心翼翼地守在他身邊,未來可能還要看著他和別人談戀愛,還不如給自己個痛快呢。”她搖頭晃腦地講起大道理,“喜歡就大膽表白,不喜歡就揮手再見,沒走到一起只能說明緣分不夠。”
“人生那么長,不可能只遇見一個喜歡的人呀。”
喉嚨好似被什么東西堵住,溫書棠連半個字音都發不出。
她羨慕林晚聽這種心態,可她也是真的做不到這般坦然。
暗戀是場賭局,一旦下注,便再無任何退路。
那晚回到家,洗過澡后,溫書棠正捧著教輔材料預習新課,擱在旁邊的手機嗡嗡震動,是林晚聽給她發來的消息。
點開鏈接,頁面跳轉出一條視頻。
時長很短,只有幾秒鐘,看起來像是偷拍,畫面顫抖又模糊。
但溫書棠還是一眼認出那個人,一眼分辨出他優越凌厲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