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凝思把宋曉洋背回房間，雙雙癱倒在沙發上，胸前一直小幅度起伏著的顧醫生，這一番折騰讓她的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有種想要直接回臥室睡覺的沖動。

  喘息之間，她側過頭看見同樣軟在沙發另一側的人，又撐起精神，稍微坐了一會兒起身去浴室放水，在放水的空隙里找出了宋曉洋的睡衣一起拿進去。

  弄完一切她又回到沙發前彎腰抱起那個沒有一點知覺的人，放到浴室她先前拿進來的板凳上，褪下她的衣服，小心的給人放在浴缸里。

  顧凝思蹲在浴缸前，一下一下的用手掌舀水澆在宋曉洋的身上，用帕子輕輕擦拭她潔白的身體。

  熱氣熏騰下，兩個人的臉頰都染上緋紅，宋曉洋的身子也因為水汽變了色。這是一個很讓人尋味的氛圍，被顧凝思含著水光的眼生生的拉出那種曖昧。

  宋曉洋的皮膚始終很白皙，無論是七年前還是學生的她，或者是現在已經長成一個大人物的她。顧凝思雖不知道他們異獸局的日常是什么，不過憑她看見張林李涯那統一的小麥色皮膚，還有脖子與衣領的顏色分層，也能猜出這工作的辛苦程度。

  宋曉洋現在的狀況，算是變相休假了吧？

  顧凝思擠了幾下沐浴露在手里搓開，均勻的抹在那人的身上，淡淡的香味從手上和身上傳進鼻子里，顧凝思輕輕聞了聞，忽的笑了一聲。

  沐浴露的味道和家里用的大致一樣，像是暫時的替代品，也不知道這人什么時候買的，她隱約記得昨天剛到時架子上還不是這瓶。

  甩了甩腦袋，拋去其他雜念，顧凝思專心的搓著身子，搓到腰上的腹肌，她顫了顫眉，指尖在凸起的部位流連幾瞬，搓到上次受傷的腰窩時，顧凝思特意看了一眼，又是一片青。

  果然這人還是不會有主動告知的習慣。

  顧凝思熟練的抬眼瞪向宋曉洋，在看見她合上的眸子時怔住，連帶著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頓了兩秒，她重新開始搓洗。

  洗完身子就洗頭，洗完頭就借著刷牙洗臉。宋曉洋這時就像個任人擺布的，有溫度的，有呼吸心跳的人偶。可惜顧凝思給她刷牙時弄了滿嘴的牙膏，她第一次照顧人，碰上不配合的也不知道怎么處理，導致牙膏沫全滴落在衣服上。她又匆匆的打掃干凈，迅速給人洗了臉，抱著出去，重新換了一件衣服才算完成。

  給宋曉洋吹干梳理了頭發，將人輕柔的放在床上，蓋上被子的她用著那雙看誰都深情的眼睛深深的凝視平躺在床上的人。從事情發生以來，顧凝思的眼睛就沒正常過，眼尾始終紅著，眸珠也始終覆著一層水霧。

  她盯著人看了不知多久，直到眼睛出現澀意才重新走進浴室清理自己，給宋曉洋清理的時候做的仔細，到了顧凝思自己就沒有那么細致了。動作都是飄忽的，她的目光還有些空，知道自己沒有心情做什么，但顧凝思也沒有馬上出浴室。

  她緩慢的，細致的，一點一點的給全是水汽的浴室打掃了個干干凈凈，無論是洗手池，淋浴間的玻璃，還是本就干凈的馬桶——顧凝思都重新清洗了一遍。

  像是在拖延，顧凝思覺得，或許她洗完澡，做完這些事再出去，就能看見醒來的人。

  然而事情怎么可能如此輕松？即使顧凝思一再盡力的拖延，等她出去也還是只看見了靜躺在床上的人。幾個小時前，她幫著整理的被子床鋪依然原封不動，床上的人也始終闔著眼，表情平靜淡淡。

  “……”顧凝思眼里是不加掩藏的失落，她苦澀的扯著嘴角，右手拿著她們換下的衣物，左手攥著自己已經發皺的衣角，走到外面放有洗衣機的另一個的廁所，把衣服放了進去，按下開關讓機器自己啟動。

  洗衣機帶烘干功能，她只需要明天直接掛起就可以，貼身的是她自己洗，雖然之前一直是宋曉洋在照顧她，但她也不是真的懶散了，事情依然做的順暢。

  最后她吹干了自己的頭發，才掀開另一邊的被子上了床。

  明明很累，明明是很困，她卻是怎么也睡不著，在黑暗里，她轉頭看向那個平躺的人，目光希冀。

  往常的睡眠里，兩個人一定是緊緊依偎在彼此身上的，即使顧凝思十分嫌棄宋曉洋這個小火爐的溫度。

  “……我覺得有點冷。”顧凝思的聲音在漆黑的房間里兀然響起，屋子外的空氣里還藏著火苗，她卻說自己有點兒冷，真是個怪人。

  沒人回應，或許是失望，或許是壓抑一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顧凝思坐起來，帶著種種情緒交織下的巴掌一下下打在了宋曉洋的身軀。

  “你醒醒，醒醒，醒一醒啊……！”顧凝第一次沒有壓著力道，打在宋曉洋身上的力是十成十的。

  她像一個突然瘋癲了的女人，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不在意眼前人是否會怪她，只顧著下拳頭，直到力竭癱倒在宋曉洋的身上。

  宋曉洋的兩只手臂早在第一拳落下時就被顧凝思捶下，現無力的擺在兩邊。顧凝思將頭埋在她的胸前，月光的關切下能看見她顫著的肩，接著細碎的嗚咽響起，混著眼淚的苦澀話語從她的嗓子發出。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會害怕？我不想待在山頂了，昨天的狐貍叫得我心臟突突的跳，你能不能帶我回家？我想回家……你醒過來帶我回去好不好？”

  “我不怪你了，你受傷我也不怪你，我也沒去怪墨璇和陳昭，我誰都不怪。我只想你醒過來，只要你醒過來，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曉洋，小羊，宋寶寶……你醒過來好不好？姐姐需要你，你的思思需要你。”

  顧凝思哭到不能自已，哭到打濕透宋曉洋身前的衣物，或許沒人能體會到她們之間的聯系，顧凝思此刻不止是難受，還有對自己的失望與后悔。

  早在中午宋曉洋提出要出門時，她就忽然的出現心悸，當時的她只是單純以為是心臟供血的正常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