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馮媛不這么認為啊，王政君是沒臉說清，傅瑤是有意放縱，在兩人陰差陽錯的默契下，頭一次齊心協力的給這位好姐妹挖了一個大坑。

  夜晚降臨，又是祭祖，又是跪天跪地，頂著滿頭華麗釵環累了一天的飛燕幾乎是被劉驁扶著過來的。

  “兒子見過母后”。

  “兒媳見過母后，恭請母后長樂無極，飛燕見過兩位庶母”。

  這禮兩位太后是不能接的，人家只是客氣客氣，本是該一同起身，即便是不用回禮，也應該給個面子。

  偏生這時候出了個大棒槌，馮媛梗著脖子邁開臉竟是同太后說起話來：

  “哎喲，政君吶，您這個兒媳可真是漂亮，難怪能把這后宮壓成這副模樣”。

  劉驁的臉當時就黑了，還是了解他的兄弟中山王見狀立馬起身求原諒：

  “多年不見，皇兄風采依舊，弟弟在這里給哥哥，嫂嫂問安了”。

  隨后又暗戳戳替自己母親找了個歪八路的借口：

  “母親見到太后實在高興，多喝了兩杯，還望哥哥嫂嫂莫要見怪”。

  這時，拖著三步一喘的廢材身體也要來見一面心上人的劉康同樣起身問好，兩個王給足了飛燕面子。

  她自然也不好矯情，本來也沒怎么在意這人。

  但劉驁不行，在小本本上狠狠記了中山太后一筆，準備回頭就加重中山的上供。

  飛燕拽過他坐下，原本兩人是該一左一右，她本是同皇后許娥一側，可卻被劉驁徑直帶到另一側，兩人一同落坐。

  不提許娥臉色多么難堪，就是磨刀霍霍還準備蹦噠兩下的馮媛都驚了一下，然后在心底把計劃中的為難降低了一個度。

  可也并不妨礙她繼續頭鐵的上趕著作死，在酒過三巡，氣氛正好的時候，她開口了：

  “元夫人啊，我這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食物，不知可否請你為老身挑上一二啊？”。

  話音剛落，現場氣溫驟降，其實若是不論身份的話，單說輩分，只要樂意，小輩的給母親好姐妹伺個菜也沒什么。

  可問題是人家是正房，可以選擇降低身價主動給你臉面，卻不能是你自己上趕著提要求啊！

  這人腦子有包。

  這是此刻滿殿所有人的想法，包括王政君。

  傅瑤直接瞪大了眼睛，繼接到并立東西宮的消息后又一次驚呆了。

  她知道這人有點腦子進水，智商忽高忽低，總喜歡裝天真無知博取別人好感，可沒想到她還能這樣硬氣呢？

  其實要說馮媛之前還真不是這樣，主要是去了中山十幾年，本就只能算得上小聰明的腦子被兒子兒媳慣得直接把當初漢廷那套生存之本給丟了個干凈。

  又長期消息不靈通，對劉驁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六親不認，冷心冷肺的層面上，只以為是被趙飛燕容貌給一時迷了眼。

  至于什么東西宮，她也只是想著劉驁向來是個不遵循守舊的，沒當回事兒。

  所以在太后不發一語的情況下，就自顧自的按照之前兩人約定俗成的默契開展了自以為同以往一般完美的計劃。

  劉驁的臉色黑沉沉的，只默了一瞬，這次不記小本本了，直接揮手讓人把她提溜出去，連帶著試圖求情的中山王大胖子也一同丟了出去，并無情下令：

  “傳朕令，中山太后身體不宜久居長安，日后……便不必前來了”。

  一句話直接斷了馮媛的朝圣之路，期間王政君幾次欲開口，試圖打斷并求情，卻都不濟于事，馮媛還來不及反抗就被扭送了出去，并連夜送往了其封地中山。

  此后經年，不再歸。

  飛燕全程不發一語，垂著頭默默飲酒，誰的面子都不想再給。

  因為有些人就是這么的，給臉不要臉。

  夫妻倆旁若無人的開始用膳，傅瑤臉都要憋成蛆，想笑又不能夠，扭曲得很，只是在不經意間扭頭的時候又立馬收住表情，手肘偷偷拐了兒子一下，俯身悄聲說：

  “把你眼神給母親收一收，人小兩口好好兒的，你別在這時候給她添亂”。

  事關心上人，劉康也沒太放肆，只失落的垂著頭開始獨自飲酒。

  而這一幕卻被幾個人看了個正著。

  對兒子眼不見心不煩的王政君，元氣大傷且同樣在默默傷感的班婕妤，以及跟趙合德你來我往翻白眼比賽的皇后姐姐許謁。

  而宴會盡管少了兩個人，卻有條不紊持續進行著，依舊是歌舞升平，賓主盡歡，滿殿喜樂。

  ～

  今夜多喝了兩杯，回去的時候飛燕半醉半醒被劉驁背著，側過臉就能被他看到一副眼睛要閉不閉的醉貓樣，兩條手臂軟塌塌的掉在兩側。

  劉驁小心翼翼的護著她，在后邊一眾人的目光中遠遠走去，他甚至沒有選擇乘坐車駕，一步一個腳印的帶著他的小娘子一同歸家。

  合德笑得牙不見眼的同時也不禁滿心羨慕，同時在這一刻完完全全的認輸。

  連帶著心底那一絲絲不甘都徹底凐滅。

  罷了，這棵樹有些高不可攀，但她也擁有了大片森林不是。

  昂首挺胸，掃一眼后宮依舊在掙扎求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