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墨雨云間婉寧長公主19
婉寧見他這副模樣,也確實不敢叫板,只一味沉默著,元只盯她半晌,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破開的薄皮擠出好些血珠,又被他悉數(shù)吞下。
回去后,直到晚上都沒能從她嘴里撬出來半個字,帳內(nèi)孤孤單單亮著一盞忽明忽暗的燭火,壁上映出疊交在榻間的兩團(tuán)黑影。
元只圈著她,坐了將近一個午后,少言寡語的他幾乎說光了往年積累的所有話,而現(xiàn)在,他又問。
“留下他,婉寧,留下這個孩子”。
婉寧不明白,滿心疑惑未經(jīng)大腦,直接脫口而出:“陛下,您可以有很多孩子,只要您愿意”。
但她希望,她的孩子,和他的孩子,沒什么干系。
這句話一出,不知道是哪個字刺激到他的神經(jīng),元只徹底松開她便下了榻,默默轉(zhuǎn)身進(jìn)屋,沒說不可以,卻也沒說可以。
只是這日之后,婉寧身邊的人多出了一大批,她再也沒能離開元只的視線,他要目之所及,皆是她。
兩月時間轉(zhuǎn)瞬即逝,胎象已經(jīng)穩(wěn)固,只要不作死,孩子就能全全乎乎的降生。
夜晚的陰雨總能讓人格外沉悶,帳內(nèi)潮氣隱隱約約,喚醒沉睡的婉寧,她有些心燥的起身,道道屏風(fēng)外,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回陛下,臣事前便提過,夫人天生胎宮薄弱,難以誕育子嗣,此胎,很可能是第一個,也將會是唯一一個”。
······
破喉而出的干嘔就這樣卡了下去,這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噩耗的消息來得這樣猝不及防,后面他們的交談她沒再聽下去。
只是閉上眼睛,帶著眼前堪稱戲劇性的一幕,再次允許自己陷入夢中。
難得的,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好,夢里邊,蓮花臺,有一個小男孩,奶聲聲的喚她娘親,伸出小短手要抱抱,高高仰著腦袋,黑葡萄的大眼睛清澈見底,水汪汪的真是可愛極了。
翌日,婉寧在熟悉的臂彎醒來,元只喚來人替她更衣,早膳后依舊圈她在身邊,他們之間的交流一如既往的少得可憐,但他對她的一舉一動,拿捏得這樣到位,風(fēng)吹草動都能及時來到她身邊。
朝臣們對她的旁觀見怪不怪,只今日一個個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怪異,最終打頭陣的,是達(dá)魯。
“啟稟陛下,大燕來使,說是······要接回,他們的婉寧公主,來人乃大燕成王,并且提出任何條件都可以談”。
其余人眉眼低垂間官司分明,噤若寒蟬,不敢妄發(fā)一言。
元只沒什么表情,喜怒難辨的看向身側(cè)刺繡中的婉寧,也看向她被針尖刺到的小指。
帳內(nèi)安靜了許久,他只是輕輕拂過,摁下眼前小到隨時會愈合的傷口。
達(dá)魯是個急性子,知道此事不該他過問,可到底是上前兩步:“陛下,大燕此番誠意十足,可公主已是夫人,且懷有我北朝孩子,不若如實相告,讓其自行退去”。
有人開了口子,其他老油條也流水般進(jìn)言起來:
“是啊,陛下,夫人如今帶著我北朝血脈,如何能回歸故國”。
“大燕此番作為,不叫人母子分離嗎?”。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其實不過是順應(yīng)帝王心意而已。
“來人是夫人的親哥哥,想必也能理解一二親緣之重”。
······
婉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帳營的,元只又放了她出來,久違的不再做連體嬰兒,她腳步虛虛浮浮,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去往冰湖的岔路口。
幾經(jīng)反轉(zhuǎn),卻怎么也難以抬起腳。
她想回家的。
她真的想回去。
漂泊他鄉(xiāng)的人,哪里有不想回巢的呢?
而且,她喜歡凡事有始有終,她想得一個結(jié)果,不管當(dāng)初自己是否自愿,到底是論跡不論心,她想看看,可否有人感念,又是否有那么一兩個人記得她的存在。
她想聽聽,他們的聲音。
她是人,不是圣人,她希望自己的犧牲,是有回饋的,哪怕很少,有也好。
婉寧撫上小腹,一時間腦中紛繁雜亂,父皇的漠視,燕臣們的冷眼,獨自北上的孤影,剛來時的驚懼,習(xí)以為常的折辱,到后來的日漸沉浮。
走馬觀花般飄閃著,壓得她喘不過氣。
孩子。
余光處一閃而過的黑衣,是夏木。
元只從來沒有真正放心過她,縱她出來,看似給了個讓她自行選擇的機(jī)會,其實一樣的不由得她。
猶豫不覺間,身后一道熱源靠近,男人雙臂纏了上來,他在她耳邊低語著:“留下他,你是愿意的,對不對?”。
他給她機(jī)會了,僅此一次的機(jī)會,雖然短短時間,可也足夠了。
婉寧閉上眼,有些無力的靠著他。
夜半時分,元只捏著她的小手,不住的揉捏著,腦海里劃過她白日里唇角的淡淡苦澀。
靜默了許久,才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在他的全方位掌控下,那日雨夜的蘇醒,他又怎么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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