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媚兒的小房子修修改改，一直到她啟程回京都沒個結果。

  這天，陽光明媚，柳條翹翹，文媚兒打包東西上車的時候還瞧見好幾只鳥在柳尾吊著嘰嘰喳喳。

  “走吧”。

  玩了三兩月，加旅途來回晃晃悠悠兩三月，滿打滿算也小半年。

  他爹來信，太后幾個月前便調轉朝向司徒家，雖然也嚇得人家姑娘搶先一步招贅，但同時太后眼瞅著也暫時歇了心思，那么，她也是該回去了。

  馬車搖搖晃晃著離開，踏著晨光，而彼時的趙墨還在后山打獵，哼哧哼哧干活，說是今日晚餐給她加餐。

  可她要的不是烤豬肉，即便挺饞那麻辣兔頭，回了家隨口一句也能即刻上桌。

  這里的一切稀缺都是她唾手可得，到底還是價值太低，實在不值得猶豫過多。

  雖然，每每昏昏沉沉之際，的確也讓她有片刻的恍惚，但她知道，這里的種種故事，都只能成為她人生中微不足道的插曲。

  ……

  與文媚兒兩個極端時間段，趙墨是落日余暉跟著漫天紅霞回的家。

  小院里很安靜，一如文媚兒來的那日，

  在他的背上扛著一只大野豬，腰間系著倆白白嫩嫩的兔子。

  許是有些累著了，滿載而歸總伴隨著一身狼狽。

  趙墨手臂上清晰可見道道劃痕，正準備抬起推開，門自己打開了。

  來人是他家體弱多病卻唯一算得上能自由活動的四弟。

  “哥，你回來啦……”。

  趙墨察覺他面上有幾分勉強，一時有些頓住，隨即心底隱隱升起一種猜測。

  “嗯，回來了”。

  “進去吧，今晚給你們加餐”。

  趙小弟笑著想要幫忙，取下他腰間的兔子跟在背后。

  “好啊，大哥廚藝向來就是最好”。

  “對了，二哥三哥在屋里呢，二哥在看書，三哥哥睡覺……”。

  趙墨淡淡應著，視線已經不著痕跡在屋里滑了好幾圈，最終也只是稍做停頓，便扛著豬去廚房處理了。

  一個時辰后，一家子齊刷刷坐在飯桌上，他家四弟是個聰慧的，以往都會去叫人，如今這么點了卻還是不見動作。

  趙墨也不提，只照顧著幾個弟弟，“都動筷吧，吃完了早些休息”。

  幾個弟弟們把頭埋進碗里，很聽話的一言不發。

  老二是個心有成算的，比起小弟的睿智，他更多了幾分穩重。

  在兩弟弟都回房之后，他留了下來，看著今日沉默得有些過分的大哥，還是說道：

  “大哥～那位大小姐，是在你離開約莫一刻鐘走的”。

  “……嗯～”。

  “走之前，也沒有留下什么話，就看了眼院子里的秋千”。

  “……嗯…”。

  趙二還想說什么，被趙墨抬手打斷，“很晚了，你也去睡吧，空的話多看兩本書，我再給你新的”。

  趙二張張嘴還想再說些什么，最終看著眼眸低垂的大哥，乖乖熄了聲。

  “我知道了，大哥”。

  繼兩位弟弟后的最后一個也離開，趙墨緩緩撐開掌心，上頭是指尖用力過度掐出的印，溢出的血并未溢出來。

  他緩緩抬頭，視線掃過變賣家具后留下的空空蕩蕩的小院三兩間。

  最終停留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她來時盛夏，短短時間打住秋頭，其實也不算短，好幾個月了，只是他怎么就覺得，秋千蕩得不夠久……

  ……

  太陽最后一絲光徹底隱沒在山頭，而后月上樹稍，彎刀子一樣懸掛在那兒，看著清冷得不得了。

  趙墨坐得有些僵硬了，腳底板襲來陣陣寒意，他起身滅了植物油燈芯，不小心瞥到了一側燃過的蠟燭，默默把它收進柜子里。

  這里山清水秀，卻也無法掩蓋它受大山包裹的實狀，出去難，進來難，放眼望去，是連綿不絕看不到希望與未來的層層山巒……

  這就是他的起點，他們在兩個世界。

  ～

  將近兩月的時間，與來的時候不同，文媚兒回程慢吞吞的，到一個地方玩兩天，到一個地方再玩兩天……一玩二不玩的才蝸牛到京城。

  馬車停在一處酒樓的時候，文媚兒掀開簾子看了眼，好久沒吃了，也是十分想念，回去休息休息再過來渡渡情懷。

  樓上，屁股剛粘上墊子的梁君卓陡然僵住，瞬間瞳孔放大，眼珠子一轉不轉。

  嘴里呢喃：“……美……太美了～”。

  身旁店小二抱著茶壺，“……公子好，公子想用點什么”。

  “我們店是全京城拿不出的第二家，許多菜那都是獨門秘方啊，您看……”。

  “公子？”。

  “……這位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