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魔修，可以為了自身強大，為了道途逍遙，為了種種目的，在強者身邊隱忍、被迫屈伏，但決不能從骨子里臣服，如狗一般搖尾乞憐。

  他恨汪素臺的背叛，但他更恨，汪素臺把自己的主動權(quán)，交予衛(wèi)圖之手。

  然而，下一刻，汪素臺的話，就讓他心中的臆斷，徹底瓦解了。

  “癡心？爹莫非傻了，女兒可不是那種，見到男人就挪不動步的女人。”

  “只是，相比你，衛(wèi)郎是我更好的選擇。正如你說的那樣，他那人，看似涼薄，但心里有正道的底線，只要我做的不過分，沒有逾越他的底線，他都會容我。”

  汪素臺冷冷的掃了赤龍老祖一眼，用十分冷漠的語氣，說了這一句話。

  話語至此，她素手捂嘴，輕輕嗤笑了一聲，“倘若女兒真的癡心衛(wèi)郎，在離開極山派的時候，就會給衛(wèi)郎留信，告知這一切了。區(qū)區(qū)陰羅邪胎，女兒可不認為，衛(wèi)郎會在意此物的得失。”

  “他可以培養(yǎng)閭丘青鳳突破化神，沒道理，會在這小事上，剝奪女兒的機緣。”

  “這……”赤龍老祖微愣，他瞪大眼睛，似是頭一次認識自己的親生女兒。

  也是！他在千年前就因被桑神官毀掉了法體，只剩元嬰遁逃，殘魂茍活人間，根本沒有過多時間陪伴在汪素臺身邊，所以彼此之間感情并不深厚——只知道，自己還有一個排名第七，由金夫人所生，名叫汪素臺的女兒。

  并不知道，汪素臺的真正性情。

  “吶！爹啊，你現(xiàn)在重新組織語言，說女兒現(xiàn)在做這一切，是為了什么？”

  汪素臺嘴角微揚，溫婉一笑，像極了拉著父親大手，對父親撒嬌的女兒，只是那一雙杏眸，卻冷得似冰，沒有一絲感情。

  “為了什么……”

  赤龍老祖微瞇雙眼，深深看向汪素臺，此刻他的腦海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真正的答案。

  這是汪素臺對他，以及金夫人的復仇！

  ——提前告知衛(wèi)圖，與現(xiàn)在向衛(wèi)圖“坦白”，唯一的區(qū)別是，他和金夫人這對父母成為了輸家。

  金夫人，失去了法體，以及元嬰，只剩下殘魂，在汪素臺體內(nèi)茍活。

  而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會被衛(wèi)圖所抹殺，以衛(wèi)圖的性情，是不會容忍自己的身邊多出他這一個隱患。

  只是，仇恨的種子又是何時被種下的？

  赤龍老祖不太清楚。

  汪素臺被他在幾百年前，許給了衛(wèi)圖當做聯(lián)姻人選，而后又被他和金夫人視作籌碼，與衛(wèi)圖進行利益博弈。

  只是，在他的記憶中——單是聯(lián)姻的話，他認為汪素臺不會太過怨恨于他，畢竟在被獐南丘、段長鯨追殺之時，他能看出汪素臺在面對衛(wèi)圖這個未婚夫時，雖然不知所措，有些許笨拙，但亦有……隱隱的接納。

  所以，只能是后面的事了。

  他想著算計女兒，以女兒謀奪自由身，更進一步的機會。

  這一點，被汪素臺所窺破，所以將計就計，讓他身陷囹吾、功虧一簣。

  至于他的道侶金夫人……

  看似沒有犯錯，處處維護汪素臺，但實則在面對衛(wèi)圖時的“狐媚”，已經(jīng)被他這個心思敏感的女兒察覺到了。

  因此，金夫人的報應是，丟失了法體和元嬰，只剩下殘魂茍活在女兒體內(nèi)，終生也難以觸碰那等禁忌之事。

  當然，這并非是汪素臺的老謀深算，畢竟“陰羅邪胎”之事，其難以料到，只能算是順水推舟，促成了如今的這一切。

  想到這里，赤龍老祖對“子類其父”不知該是欣慰，該是懊悔了。

  “薄情寡義，陰冷殘忍，汪素臺，爹收回剛才那些話，你……是真正的魔修。”

  “不愧是爹上了你娘后，生下的孽種。”

  赤龍老祖冷哼一聲，臉上的厭惡之情，幾乎溢于言表了。

  后悔？欣慰？

  他又不是正道的那些老好人，對親身女兒的背刺，他只有恨意，發(fā)自內(nèi)心的恨意，以及厭惡，厭惡其身上的一切。

  他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掐死這個女兒，恨自己，為什么要與金鬼王的女兒聯(lián)姻，生下這個孽種。

  如果沒有當初的糊涂。

  他現(xiàn)在仍是縱橫大蒼修界的魔道巨擘。

  “吶！爹啊，你錯了。女兒是魔修不佳，畢竟受肉了這陰羅邪胎，但女兒和爹眾叛親離不同……”

  “女兒知道，衛(wèi)郎不會殺我。”

  汪素臺再次笑了起來，如勝利者對失敗者那般的蔑視，只是此刻她的眸子里，多了一些溫情。

  適才，她說的話沒有作假。

  她并不癡心于衛(wèi)圖。

  她有自己的私心，在和赤龍老祖聯(lián)合欺騙衛(wèi)圖的時候，她沒第一時間告知衛(wèi)圖，而是為了自己的復仇，隱忍算計。

  作為道侶——倘若生死之難真正來臨的時候，她認為自己，大概率不會像幾百年前閭丘青鳳那樣，毫無保留的相信衛(wèi)圖，直面童尊者的威脅。

  畢竟，她和他只是聯(lián)姻。

  縱有溫情，但此般溫情，也只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