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索命的債
城南舊巷深處,胡老六的鐵匠鋪門臉不大,門口掛著幾把銹跡斑斑的鋤頭作幌子。
戴雷平整了整西裝領口,抬手輕叩門板。
“來了來了!”門內傳來粗獷的應答,胡老六撩開油膩的布簾,見是幾位西裝革履的先生,先是一愣,繼而堆起滿臉褶子:“幾位先生,打鐵還是修家伙?”
戴雷平微微一笑,掏出證件亮明身份:“胡師傅,叨擾了。有些公務需要您配合。”
語氣溫和得像在商量買賣。
胡老六眼角抽了抽,腰卻彎得更低:“長官里面請!”轉身時,后頸的汗珠已浸透衣領。
爐膛里的炭火噼啪作響。
戴雷平接過徒弟奉上的粗茶,指尖摩挲著杯沿:“聽說胡師傅手藝精湛,連車牌都能仿?”
“這......”茶盞在胡老六手里一晃,濺出幾滴黃湯,“長官說笑了,小鋪子一直都是奉公守法,賺些辛苦錢,哪敢......”
戴雷平一揮手,行動隊員們便開始四處搜查起來。
戴雷平站在鐵匠鋪當中,仔細打量著這個不起眼的鋪面。
爐膛里的火正旺,鐵砧上還有半截未打完的鐮刀。
“胡師傅,”戴雷平微笑著走了過去,“生意不錯啊。”
胡老六擦著汗迎上來:“長官說笑了,小本買賣,糊口而已。”
他眼神閃爍,手里的汗巾擰成了麻花。
戴雷平不緊不慢地在鋪子里踱步,手指拂過架子上各式鐵器。
幾個手下默契地分散開來,有的檢查墻角堆放的鐵料,有的翻看工作臺上的工具。
“這犁頭打得不錯。”戴雷平拿起一件農具端詳。
“長、長官好眼力。”胡老六的喉結上下滾動,“這是給城外李家莊打的......”
“胡師傅,知不知道咱們城里有誰仿車牌的?”
胡老六搓著手,賠笑道:“長官說笑了,我這種老實人,哪知道那些歪門邪道......”
“是么?”戴雷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來胡師傅確實是個本分人。今日叨擾了。”
說完,帶著手下大步離去。
胡老六弓著腰,直到特務處的汽車消失在巷口,才直起身子,臉色瞬間陰沉。
他快步回到鋪子,一把扯下掛在墻上的舊日歷,打開機關,桌子立即移動,地板也打開了,露出下面黑漆漆的入口。
“快!把里面的東西都拿出來。馬上送到城外的宅子里去。”
伙計們忙活起來。
剛剛收拾停當,就聽到后門處發出砰的一聲響。
后門突然被踹開。
戴雷平拍著手走進來:“胡師傅動作倒是快。”
他身后,幾個行動隊員已經堵住了所有出口。
胡老六僵在原地,手里還攥著半塊未完工的車牌模具。
地窖口大開,兩個徒弟正抬著一箱假車牌,目瞪口呆地看著去而復返的行動隊員們。
“我這個人啊,”戴雷平慢條斯理地戴上白手套,“最喜歡看人自作聰明。”
他彎腰拾起一塊掉落的“金”字模,“手藝確實不錯,可惜......”
胡老六面如死灰。
審訊立即在鐵匠鋪展開。
胡老六見到人贓俱獲,再也沒辦法抵賴了,只好竹筒倒豆子交待。
“長、長官......”他哆嗦著嘴唇,“就前天晚上......有個穿黑褂子的來找我......”
戴雷平靠在椅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那節奏讓胡老六想起自己打鐵時的錘音。
“兩百塊現大洋......”胡老六咽了口唾沫,“只要一副'蘇京-4275'的牌子......干我們這行的都知道規矩!用假牌子的就算被抓了,也不會輕易地供出做牌子的!”
“這次不一樣。不然我們怎么能找上你呢?”戴雷平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談論天氣,“你仿的這塊牌子的車,撞了一位老太太。”
案情方面的事情,戴雷平當然不便跟他多說。
胡老六瞪大眼睛,突然明白過來——這次,他碰了不該碰的人。
“那人什么模樣?”戴雷平向前傾身,影子完全籠罩了瑟瑟發抖的鐵匠。
胡老六縮著脖子回憶:“那人戴著灰呢禮帽,帽檐壓得極低,只能看見半張瘦長臉。”
他咽了口唾沫,“約莫三十五六歲,左邊眉骨有道兩寸長的舊疤,說話時嘴角總往右邊歪。穿的是藏青色的洋裝,但領口露出的襯衫領子都磨毛了邊。”
突然壓低聲音:“最怪的是他右手總插在兜里,給錢時用的左手,那手指甲修得齊整,不像干粗活的人。”
戴雷平指尖輕輕摩挲著審訊記錄上的描述,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這些特征確實鮮明,但南京城三十萬人口里,戴帽遮臉的疤臉男子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