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兩個我
為了不傷到褚書淵,刀尖插入的并不深,堪堪透過許華年的胸膛便止住。許華年佝僂的背部弓起,細密的青色鱗片急促收縮。
許華年咳嗽出一口血,噴灑間滴落到褚書淵的衣領和面龐上。
許華年什么也看不見。
漆黑的虛無之中,許華年感受到自己溫熱的呼吸隨著胸膛起伏,他的腦袋很疼,他想說話,但他說不出別的話。
除了詢問他的眼睛在哪,他沒有別的話好說。
心臟在一點一點減弱跳動,許華年張開癟干的嘴巴,口水和血液一起絲絲落了下來,掉到褚書淵軍綠色的衣領上,濕成深紅色的小點。
許華年黑漆漆的眼眶凹陷,沒有任何一滴眼淚可以流出,貫穿心臟的劇痛之下,許華年恢復了一點意識。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面前的人,嘴角流出粘膩如絲的口水和鮮血,聲音干澀沙啞,“我,不想死,救我,救救我.......”
病房的燈光太暗,黎青看不清褚書淵的神情。
可惜黎青的刀尖在心臟的位置插入的很準,許華年沒有掙扎到說第二句話,黎青抽出刀身時,許華年干癟的身體就已經泄氣。許華年趴在褚書淵身上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壁上的時鐘“滴答”旋轉,暗色燈光籠罩的房間陷入寂靜。
褚書淵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胸口趴著一位胸膛自后方被一柄刀身平直的銀色長刀貫穿的老男人。褚書淵伸出手臂攏住了許華年的身體,許華年花白而粗硬的頭發貼在他的下巴。
褚書淵平視著上方的天花板。天花板中心鑲嵌的白色小燈在眼前四射開細長模糊的白色光線,灰色的天花板上有幾個零散的深色黑點,像是殺人時噴灑凝固的血液,又像是什么蟲子死后留下的尸體。
“.......前輩”,黎青從他的腳邊走過來,短黑發映襯著白皙的面龐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褚書淵半坐起,伸出手扶住許華年的尸體,將尸體翻身平放到地上。
黎青安靜地蹲在旁邊。
“你用怨氣把尸體吸收了”,褚書淵安置好尸體,轉頭看向黎青說。
“什么?”,黎青再次被驚到。
“吸收帶有異變的尸體,也能凝實身體”,褚書淵說。
黎青望向死了尸體還沒涼的許華年,再看向帶她來看望故人的褚書淵。黎青覺得離譜,“你帶我來這兒就是為了讓我殺了他,再吸他作為怨氣?”
褚書淵頷首,“是”。
殺人的事情干的多了,黎青接受能力不差。但在吸人尸體之前,黎青得先弄清楚一件事。
黎青指著地上平躺著的許華年,“他和許晴姐有關系嗎?”
兩個人都姓許,都是褚書淵為數不多認識的人。黎青很難不懷疑這其中有沒有什么瓜葛。
褚書淵沉默,沒有回答。
黎青瞬間明白許華年和許晴肯定是有關系的。
褚書淵直接伸出指尖,黑霧從身體內溢出,繚繞著沖向許華年。不過短短兩秒,地上的人已經化為齏粉,伴著血腥氣消散在黑霧中。
褚書淵指尖一動,轉向黎青,如黑色蜂巢出動般黑霧密密麻麻地撲向她。
恐怖的威壓,鐵銹味道的血,散在燈光下的暗沉,黎青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抵擋!
黎青轉眼被黑霧包裹,它們從她的身體表面鉆入,強壯她的血管,融入她的心臟,使她的身體堅固起來。
血腥味縈繞在鼻尖,如同腐肉上的蛆,想起許華年蒼老面龐上空蕩蕩的眼睛,黎青就不寒而栗。
“你干什么?!”,黎青憤怒不已。
但沒有任何用,許華年已經化為黑霧與她融為一體,從此成為她的養分。
褚書淵的神色淡淡,似乎有些疲憊。
褚書淵看著滿身黑霧不能動彈的黎青沉默,半晌說,“我的體內,有兩個我”。
黎青內心的怒火還沒有發泄出來,就在決堤時遇到了大壩。
黎青隱隱猜測到什么,但還是問,“你什么意思?”
褚書淵說,“我缺少一部分記憶,記不起以前的事,但另一個我記得”。
黎青干脆了當地問:“你有精神病?”
褚書淵頓了下,頷首,“也算是如此”。
這么說,另外一個褚書淵在騙她,說自己會說謊什么的,只不過另一個褚書淵為什么要這么干?是不想讓她知道這個褚書淵存在嗎?
“許華年是許晴姐的什么人?”,黎青低頭略一思索,先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他是她的父親”,對面的褚書淵聲音冷淡。
黎青猛地抬頭,這語氣,聽上去像是之前把她當溜溜球在海上玩的褚書淵又回來了。
褚書淵看著她,漆黑的雙目和唇瓣一同彎了下,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暗色的燈光落在他染著血的肩膀,莫名顯得鬼氣森森。
“........前輩”,黎青背后發毛。
“看來,你已經見過另一個我了”,褚書淵淡淡地說。
黎青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極強的威壓之下,為了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