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岔道口
桂康的岳父家姓關,乍一聽這個姓,付寧就是一皺眉頭,“瓜爾佳氏?”
“我倒想呢!他們家是漢人,祖籍山東的,在這里落腳也就三十年。”
只要跟關老六沒關系就行,不過想想自己也有些反應過度,這天下姓關的人多了,不就一個關老六嘛,哪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呢。
火車慢慢滑進了綏芬河站,這個小站周圍比牡丹江要荒涼得多,舉目四望一片白茫茫,車站柵欄外面停著一溜兒馬拉爬犁,在這片空曠地上格外顯眼。
“姑爺!這邊兒!”一個穿得棉花簍子一樣的大爺,揚著鞭子遠遠的吆喝著。
付寧看見桂康的眼里閃過一絲嫌棄,然后整張臉上都洋溢起了驚喜,“趙大爺!怎么是您老過來了呢?這大雪地的,怎么好勞動您吶!”
“鶯兒一輩子的大事,我還不該跑騰跑騰?!”老頭兒爽朗的笑了幾聲,招呼身邊接站的人過來接東西。
桂康這一行人連帶著行李足足裝滿了五架爬犁,趙大爺跟旁邊的人說:“我說什么來著,姑爺家肯定得來人,還少來不了,你看多帶兩架爬犁對了吧?”
付寧裹得跟頭熊似的,笨拙的爬到爬犁上,人家又用大棉被子在他身上蓋了好幾層,都擋嚴實了,才揮著鞭子喊了一聲:“駕!”
付寧以前沒坐過這個,開始的時候又好奇又興奮,腦袋跟安了轉軸似的,到處踅摸。
可時間一長就受不了了,綏芬河是一片大草甸子,現在全都蓋滿了雪,要不是地上有爬犁的車轍,根本就找不到路。
近處是雪,遠處也是雪,看了一陣子眼睛就花了,雪光刺得直流眼淚。
付寧怕自己雪盲癥了,趕緊把眼睛閉起來,招呼著前后的人都閉會兒眼睛。
趕車的趙大爺怕他們路上悶了,就開始講故事。
他們住的村子就叫岔道口,當初也是沒有人住的荒地,一條小路在這里分了兩岔,就得了這么個名字。
關家的人都是闖關東來的,那個時候關家老太爺還在呢,現在的關老爹還是個二十出頭兒的棒小伙子,一家人拖家帶口闖到這里就落下腳了。
一邊兒開荒種地,一邊兒打獵采藥,從一個窩棚慢慢變成了地窨子,后來變成小草房,等到關老爹當家了,又鼓搗著做點兒小生意,草房就換成大瓦房了。
有了人家就聚人氣,有了一戶落腳的,就有第二戶,這個村子也就漸漸大了,現在有十幾戶人家,都是靠著關家討生活的。
有老人家講著古,趕路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等到天都黑了,他們才趕到岔道口村。
遠遠在黑暗里就能看見幾盞燈光,隨著大風左右搖晃,高高的墻頭上還有人大聲招呼:“是趙大爺嗎?”
“是我們!姑爺接回來了!”趙大爺的聲音在荒野里四散。
墻里人聲沸騰,一會兒墻上的門開了,暖黃色的光映了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打著燈籠迎了出來。
“誒呀,我們這個偏僻地方讓你們受了罪了!”
“大叔,瞧您說的,有你們在這兒,就是再遠我也樂意跑!”桂康從爬犁上下來,高聲跟來人唱和著,把富海也扶下來,悄悄說了句,“我岳父。”
富海趕緊扽了扽衣裳,往前走了兩步,他還沒說話,就被關老爹一把抱住了胳膊,“是桂康的爹吧?老哥啊,可把你們盼來了!”
跟在關老爹身后的人都圍上來了,七手八腳的幫他們搬著東西,嘴里無一不是熱情的招呼著。
“路上冷吧?”
“快進屋去,炕都燒好了!”
“這大老遠的,真是辛苦,快進屋喝水!”
……
付寧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幾個人圍著,又是被幾個人推著,懵懵懂懂的就進了村子。
除了出來接他們的人手里提著的燈籠,遠一點兒的地方都是黑乎乎的一片,被人聲驚動了的狗“汪汪”叫著,此起彼伏。
不知道邁進了幾道門,他們被送進了一個齊整整的院子,屋里的炕燒得熱熱的,炕桌上放著銅鍋子,咕嘟咕嘟的沸騰著。
一碗酸菜湯下肚,被冷風呲了一天的臉總算是有點兒知覺了。
關家的人挨個兒過來敬酒,桂康也指著桌上的兄弟們介紹。
關老爹有四個孩子,老大叫關文成,守著家業種地的;老二叫關文興,負責家里對外的生意;最小的那個也是男孩兒,叫關文慧,就是在吉林軍械專局做學徒的那個。
而嫁給桂康的鶯兒是家里的老三,也是關家唯一的女孩兒。
付寧覺得最有意思的是一臉精明的關文成是種地的,而看起來憨厚老實的關文興是干走私的。
他們這邊一桌,關大娘帶著家里的女眷在東屋單開了一桌接待舅媽,聽著那邊嘰嘰喳喳的熱鬧,關老爹又提了一杯酒。
“親家,您們都來了,我是真高興,今天跑了一天都累了,我也不多勸,喝了這一杯咱們多吃飯,今天早點兒歇著,明天咱們老哥兒倆好好兒喝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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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瓷的小酒盅“當”的一聲碰在一起,就好像這群人在這里聚頭一樣。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除了桂平被自己的親媽扣下幫忙,其余的人就在村子里隨意走了走。
昨天天黑看不清楚什么,今天白天這么一看,這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