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傷人放火
離女子過世已過去三日。
但女子的尸身尚未安葬。
男孩每日里,常呆呆地坐在一邊,雙手抱膝,目光呆呆望著已無氣息的母親,又似無所著落。
宋雁歸這幾日來除了調和內息,整收剛得到的這一份保命內力,便是下些野菜和獸肉來充饑。男孩雖不愿意吃飯,好歹沒拒絕喝水,她也不去勉強。
——她自忖沒有安慰人的經驗,遑論對方還是個頗具個性的小孩子。但已經三日了,男孩眼里血絲遍布,顯是這三日來都不曾合眼。
搔了搔臉頰,自草甸處披衣起身,她走至男孩睡榻前,默默拉了把椅子坐下。
“咳,睡不著?”她試探著問。
沒有應答。
“對了,你腿上的傷好些了嗎?這兩日有換過藥嗎?”
“……”
“左右你也睡不著,要不跟我說說你平時都如何應對荒原大漠里的虎豹?一定有很多驚險的經歷,說出來讓我開開眼界?”宋雁歸搜腸刮肚想著話茬。
“……”
你的沉默,震耳欲聾。
宋雁歸嘆氣,若有所思,突然故作神秘道:“阿飛,你娘跟我說了一個秘密,她說,只有等她不在了,我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男孩聞言,木然的臉上終于出現一絲松動,他抬眸,看向滿臉寫著“你快來問我啊”的宋雁歸,依舊不說話。
“嘿嘿。”她毫無負擔地笑:“你先睡一覺,我保證,等你睡一覺醒來,我就告訴你。”
“你騙……”
“你什么你。”宋雁歸一巴掌蓋住他雙眼,把他的頭按倒在枕頭上:“你質疑什么都可以,唯獨不能質疑我的人品。”
“宋某的人品,千金不換。”
干燥的手掌遮住了洞穴中僅有的一點搖曳的微弱燭光,他鼻尖聞到淡淡的藥香,還有一點皂角的味道,那人出口的話卻欠揍:“宋某人品無價,也就是說,我的人品它不值錢。”
“……”耳畔的聲音忽遠忽近,阿飛很快沉入了黑甜夢鄉。
“嘶——還是迷藥好使。”宋雁歸彈去掌心一點白色粉末,那是她從柜子里搜羅出來的迷香,藥性溫和,卻見效極快。沒想到會先用在這小孩身上。
宋雁歸看著眼前陷入深睡,卻仍緊皺著眉頭的男孩,伸手替他撫平眉間褶皺,幽幽嘆了口氣。
她撣了撣身上灰塵,施然起身,走至篝火旁,挑起一根燒火棍,摩挲著下巴,看向床榻。
——
阿飛做了一個夢。
夢里,有荒原大漠里的虎豹,有簡陋溫暖的屋穴,還有相依為命的——他和娘親。
他在和野獸的生死搏斗中間學習武藝,練就了比野獸更敏銳的直覺。受傷了,娘親會為他療傷、包扎,她教他在這片貧瘠荒蕪、又充滿危險的土地上如何生存的道理,也教他辨識人心。
偶爾,她也會和他說起他的父親,她很少提,但也不會刻意回避這個話題。
他很想她。
但是她已經不在了。
南柯夢覺,他睜開眼,習慣性地朝另一張床榻望去——
那里空無一人。
怎會空無一人?!娘的尸身去了哪里?!
“咳咳咳,你醒啦。”宋雁歸捂嘴嗆咳了好一會兒,她似剛從外面回來,臉上灰撲撲的,身上占了許多草屑,袖口衣擺還染了些炭灰。
阿飛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我娘呢?”
宋雁歸聞言腳步微頓,吊兒郎當往草甸處一坐,露出個有些苦惱的表情:“哦,你問這個呀。”她抬眸看向男孩的雙眼,淡淡道:“都放了三日了,當然是趁你睡著,抬去外面火化了,這會兒應該灰都不剩了。”
“嗤—”利器入體,發出短促的悶聲。
宋雁歸垂眸,看向男孩映著火光、滿是傷恨的眼睛,他咬牙盯著她,眼神中有憤怒,也有不解,他的手里還握著鐵片,鐵片扎在她左肩下方,不深,但也洇出一片血痕。
“為什么?!”
“哈。總算說話了。”宋雁歸笑,卻答非所問,反倒饒有心情地點評起來,渾似受傷的不是她本人:“唔,身法倒還挺快。可惜要殺我,你扎的這位置也太靠上了些。”
“你救過我的命,我不能殺你。”
“你也救過我,這帳早就兩清了。”
“那藥要不了你的命,不算兩清。”
“你倒算得很公平。”宋雁歸輕笑。“那現在我毀了你娘尸身,這又怎么說?”
“等你哪天死了,我也會毀了你的。”男孩一字一句道。
說著送開手,朝外走去,腳步微頓,他背身問:
“為什么不躲?”眼前之人如果想躲,他根本傷不到她分毫。
“知道你醒來一定會生氣,我讓你扎一刀發泄一下不好嗎?”她笑嘻嘻道。
“瘋子。”他不再試圖理解眼前之人,徑直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