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合花
主要情節:故事從蕭念初及笄前七日開始,太子與世子的聘禮同日送到將軍府。蕭念初深知兩人的目的不過是利用父親的兵權,她在花園偶遇兩位皇子,面對他們的“深情”表白,只能以沉默應對。隨后,她回憶起這些年兩人對她的“關懷”,不過是為了監視將軍府。在母親的勸說下,她看似隨意地選擇了世子,卻在婚服中暗藏匕首?;槎Y當日,她用匕首刺傷世子,揭露了兩人的陰謀,卻也因此激怒了皇帝,被賜毒酒。彌留之際,她終于感受到了一絲真心,卻已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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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永徽十七年,暮春。
我站在鏡前,任丫鬟瑞珠將最后一支珍珠步搖簪入發間。銅鏡里映出張蒼白的臉,眉梢眼角凝著化不開的愁云,像極了府中后園那株被風雨折了枝的白海棠。
窗外忽然傳來喧天的鑼鼓聲,瑞珠慌忙掀起簾子張望,指尖攥得發白:“姑娘,是太子與世子的聘禮……同時到了?!?br />
銅盆里的花瓣突然沉入水底,蕩起細碎的漣漪。我望著案上并排放著的兩張鎏金禮單,太子送的是南海鮫人淚織就的云錦,世子則備了西域進貢的九鸞金步搖。這些珍寶在日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像極了他們看我時眼底藏著的鋒芒。
七日前我及笄,父親收到的密報里說,太子黨與世子黨在御書房吵得掀了硯臺。當今陛下揉著太陽穴說了句“婚姻大事,便由蕭姑娘自己選吧”,于是才有了今日這場看似“公平”的鬧劇。
瑞珠忽然壓低聲音:“姑娘可聽說,昨夜西街的醉仙居……”
“夠了?!蔽掖驍嗨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暗紋——那是父親命人繡的玄甲軍徽記,這些年不知有多少雙眼睛透過這枚紋樣,試圖窺探將軍府的虛實。
申時三刻,我在花園里遇見薛韞霆。他穿一身月白錦袍,腰間系著我去年送的玉佩,碎玉在風中輕響,像極了他每次來府里時假惺惺的笑聲。
“念初可還記得,去年上元節你說想要盞兔子燈?”他伸手替我拂去肩頭落英,指尖觸到我發間金步搖時頓了頓,“本太子讓人尋了整個京中最巧的匠人,特意在燈里嵌了夜明珠?!?br />
我后退半步,衣袖掃過石桌上的青瓷茶盞。那盞茶是瑞珠新泡的碧螺春,此刻正沿著桌沿蜿蜒成河,在他繡著云紋的靴面上洇出深色印記。
“太子殿下日理萬機,何必在這種小事上費心思?”我望著池子里游弋的錦鯉,它們爭搶魚食時濺起的水花,多像朝堂上那些大臣為了站隊爭執的模樣。
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薛亦琛的玄色大氅帶著春日的風卷過來,腰間佩劍穗子掃過我的裙角。他抬手將一支玉簪插進我發間,正是今早禮單上那支雕著并蒂蓮的羊脂玉簪。
“阿初可知,這簪子是本世子親自設計的?!彼讣饴舆^我耳垂,聲音里帶著幾分刻意的溫柔,“待你嫁過來,我讓人在擷芳園種滿夜合花,你最愛聞的那種?!?br />
夜合花。我想起去年秋天,我不過在花園里多看了幾眼墻角那株半死不活的夜合花,第二日便有宮人抬著十株開得極盛的送來。那時我便知道,將軍府的每一寸土地,都早已被他們的眼線浸透。
瑞珠捧著銅盆進來時,我正對著鏡中兩支簪子出神。金步搖的珍珠墜子晃啊晃,羊脂玉簪的流蘇垂在肩頭,像兩根細細的鎖鏈,要將我鎖進金絲牢籠里。
“姑娘究竟要選誰?”瑞珠忽然跪下來,眼眶通紅,“奴婢聽說,太子黨說若您選了世子,便要參將軍大人擁兵自重……”
“噓——”我按住她的嘴,目光掃過窗外那株看似無辜的石榴樹。去年夏天,就是這棵樹上的蟬鳴里,藏著世子安插的密探。
三更梆子響過,我推開母親的房門。她正對著父親的盔甲垂淚,鬢角新添的白發在燭火下格外刺目。案上放著一封未拆的密信,封口蓋著玄甲軍的火漆印。
“阿娘,”我握住她冰涼的手,觸到她腕間那串佛珠——這是她自父親出征后日日摩挲的物件,“當年你嫁給父親,是因為愛嗎?”
母親猛地抬頭,眼中閃過痛楚:“傻孩子,將軍府的女兒……哪有談愛的資格?”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選世子吧,太子的人已經在查玄甲軍的糧餉了……”
我望著她發間的銀簪,那是父親送的及笄禮,刻著“一生一世”四個字。如今這四個字早已被歲月磨得模糊,像極了這深宅大院里所有說過的誓言。
天快亮時,我讓瑞珠取來那柄鎏金匕首。這是去年父親從戰場上帶回來的戰利品,刀鞘上刻著突厥文的“勇氣”。刀刃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映出我眼下的青黑——昨夜我對著兩支簪子坐到天明,最終將金步搖插進髻中,羊脂玉簪則收進了妝奩最底層。
卯時三刻,宣旨的太監尖著嗓子念出“蕭氏女擇定世子為婿”時,我聽見人群里傳來壓抑的抽氣聲。薛韞霆的臉色瞬間陰沉,薛亦琛則勾起嘴角,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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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珠替我換上婚服時,指尖觸到我藏在袖中的匕首,忽然渾身發抖:“姑娘,您這是……”
“不過是防身罷了。”我望著鏡中嫁衣上的金線鳳凰,它們張牙舞爪地撲騰著,卻永遠飛不出這金絲繡成的牢籠。
吉時已到,我被瑞珠扶上花轎。紅蓋頭落下的剎那,我聽見街角傳來賣糖畫的梆子聲,忽然想起八歲那年,父親曾偷偷帶我出過一次府。那時他還不是鎮國將軍,只是個普通的武將,用粗糙的手掌替我舉著糖畫,笑得像個孩子。
花轎忽然顛簸起來,緊接著傳來刀劍相擊的聲音。我攥緊袖中匕首,聽見薛亦琛的聲音隔著轎簾傳來:“阿初莫怕,是太子的人……”
話音未落,轎簾被猛地掀開,薛韞霆的臉出現在眼前,眼中燃著怒火:“蕭念初,你以為選了他就能保住將軍府?”他手中長劍直指我咽喉,卻在看到我發間金步搖時忽然頓住。
我扯掉蓋頭,任由金步搖墜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