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錦帳寒,血色盟
sp; 阿忠嚇壞了,連忙扶住她:“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沈清辭卻推開他,眼神空洞,喃喃道:“他說……承淵讓他照顧我……原來……原來如此……”
從那天起,沈清辭便一病不起。
趙珩慌了。他請遍了京中名醫,甚至不惜耗費巨資,從江南請來神醫。可所有的大夫都搖頭,說世子妃這是心病,憂思過度,郁結于心,藥石難醫。
趙珩守在她的床邊,日夜不離。他為她擦拭身體,喂她湯藥,低聲說著情話,試圖喚醒她的一絲生氣。“清辭,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訴我,我去給你找最好的大夫。”“清辭,你看看我,我是阿珩,我會一直陪著你。”
可沈清辭只是靜靜地躺著,眼睛望著床頂的流蘇,一言不發。她不再看他,不再回應他,仿佛他是空氣。偶爾,她會微微蹙眉,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眼角會滲出淚水,卻依舊沉默。
趙珩的心越來越慌。他不明白,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他對她那么好,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她為什么還不開心?
他不知道,他捧來的世界,地基是血色的;他給予的溫柔,源頭是骯臟的陰謀。
沈清辭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她時常在夢中見到陸承淵,那個穿著銀甲、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騎著高頭大馬,笑著向她伸出手。可每次她想抓住,夢就醒了,只剩下滿室的冰冷和趙珩那張寫滿擔憂的臉。
她不再掙扎,也不再追問。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早已刺穿了她的心臟。活著,對她而言,只是一種煎熬。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充滿謊言和背叛的世界,去尋找她的承淵。
彌留之際,沈清辭的意識漸漸模糊。她感覺自己飄了起來,穿過層層疊疊的紗帳,看到了門外。
夕陽下,一個熟悉的身影騎著馬,停在世子府門前。他穿著玄色的將袍,肩披猩紅的披風,臉上帶著她最熟悉的、爽朗的笑容。陽光勾勒著他的輪廓,耀眼得讓她想流淚。
是承淵。
他真的來接她了。
沈清辭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卻無比釋然的微笑。她輕輕抬起手,像是要去觸碰那道光影。
“承淵……”
她輕聲喚了一聲,眼中最后一點光亮熄滅,手無力地垂落。
床頭的趙珩,眼睜睜看著她臉上那抹微笑凝固,看著她的呼吸漸漸停止。他猛地抱住她冰冷的身體,聲音凄厲,帶著無盡的恐慌和不解:“清辭!清辭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阿珩啊!你怎么能……怎么能不等我……”
窗外,殘陽依舊如血。只是這一次,再也照不暖錦帳深處那刺骨的寒意。
陸承淵到死都不知道,他信任的世子,覬覦的不是他的兵權,而是他的妻。
沈清辭到死都明白,那十里紅妝的風光,那冠絕天下的寵愛,不過是用她夫君的鮮血鋪就的墓碑。
而趙珩,直到最后,或許都不懂,為什么他給了她一切,卻唯獨換不來她一顆活著的心。他用殺戮換來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一場冰冷的悲劇,只余下他一人,在空曠的世子府中,抱著一具漸漸僵硬的身體,守著那血色的盟誓,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