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第一奸商”
姜璃瞳孔驟縮,目光掠過楚陽尚顯青澀的面龐。
后者愣怔的模樣倒不似作偽,可當那婦人哭喊著“拋妻棄子”撲到他們車前時,連素來沉穩的李慕白都倒抽冷氣。
“且慢!”楚陽突然掀簾躍下馬車,玄色皂靴重重踏在泥濘里。
他俯身扶起幾近昏厥的婦人,卻在觸及對方手腕時僵住,那截細瘦的腕子上,赫然印著與他腰間玉玨分毫不差的纏枝紋。
“楚陽竟有妻室?還育有子嗣?”
李慕白手中茶盞晃出半盞漣漪,骨節泛白地扣住窗欞。
晨霧未散的官道上,三輛青篷馬車正被十余名粗布百姓圍堵,領頭的素衣婦人哭訴聲穿透薄霧。
三日前南巷口的刺殺場景在眼前閃回,李慕白掌心滲出冷汗。
楚陽這人素來行事縝密,唯獨見不得女子垂淚——莫非這正是對手設下的連環局?
“戒備!”他聲線繃如弓弦,玄色衣袖無風自動。
暗衛們拇指抵住劍鞘的細微聲響連成一片,驚飛了路邊啄食的灰雀。
車簾外傳來馬夫遲疑的稟報:“那娘子口口聲聲說……說大人拋下她們母子四人。”
楚陽聞言輕笑出聲,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羊脂玉佩。
挑簾望去,晨光里立著個綰百合髻的年輕婦人,月白襦裙繡著暗銀纏枝紋,三個垂髫小兒緊攥著她石榴紅的裙裾。
最大的孩子忽然仰頭,琥珀色瞳仁里映著楚陽的影子:“您真是我們爹爹?”
“這位夫人怕是認錯了人。”
楚陽聲音清冷如檐下冰凌,目光掃過婦人鬢間顫動的東珠步搖。
那六歲孩童眼圈倏地泛紅時,他注意到婦人身后兩架榆木馬車。
車轅上六名壯仆雖作尋常打扮,腰間卻隱約現出制式相同的牛皮刀鞘。
婦人急忙拽著三個孩子向前踉蹌兩步,腕間翡翠鐲撞出清脆聲響:“官人怎忍心……”
話音未落,最小的孩子突然掙脫她的手,徑直撲向馬車輪轂。
車夫正欲調轉方向避開,那婦人忽然橫跨兩步擋住去路,嗓音陡然拔高:“負心漢!你倒是躲得痛快!敢做不敢當嗎?”
她將懷中幼童往前一推:“騙走我全部積蓄就翻臉不認人,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這聲嘶力竭的控訴引得半條街的百姓都圍攏過來,連二樓茶館的窗欞都探出好幾個腦袋。
楚陽聞言掀起車簾,露出張尚帶稚氣的臉:“大嬸看我像多大年紀?”
“十六歲的混賬東西!”
李慕白從旁探身冷笑:“六年前這小子還在玩泥巴,倒能給你當孩子爹?”
銀線云紋的錦緞衣袖重重拍在窗框上,若非顧及婦孺在場,他早令侍衛將其押走。
人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哄笑,賣炊餅的老漢撓頭道:“楚公子雖說心眼活泛,可這娃娃臉還沒我孫子顯老呢。”
幾個常去東一鋪的熟客連連點頭,誰不知這少年郎最怕被姑娘家扯袖子說話。
婦人忽地從包袱里抖出卷紅綢,展開竟真是份婚書。
墨色“楚陽”二字下方,東一鋪的獸紋印鑒赫然在目。
“白紙黑字作不得假!”
她將文書高舉過頭:“你說要帶我那些孩兒過好日子,現下倒嫌我拖家帶口?”
楚陽用折扇挑起文書細看,突然指著某處嗤笑:
“鄭婉約女士,東一鋪店主楚陽愿與鄭氏結為連理——敢問這印章邊沿的墨漬,可是你加蓋時手抖蹭花的?”
圍觀者中有眼尖的商賈立刻附和:“孫掌柜的印泥向來只用朱砂,這怎么瞧著像胭脂?”
茶樓飛檐下的銅鈴叮當作響,鄭氏面色忽青忽白,攥著婚書的手指節發白。
李慕白漫不經心把玩著腰間玉佩:“諸位散了吧,這戲班子唱得可比城西瓦舍差遠了。”
車轱轆碾過青石板時,隱約還能聽見那婦人哭喊:“你們權貴就能顛倒黑白嗎!”
暮色籠罩鎮天魔獄城,楚陽攥著燙金婚書的手指節泛白。
他望著面前素衣女子懷中的嬰孩,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迷霧。
當“東一鋪”三個字刺入眼簾時,他猛然將文書撕成碎片:“此物并非出自我手,夫人怕是遭人誆騙了。”
鄭婉約突然拽住馬車韁繩,發間木簪隨著劇烈動作滑落在地。
她將孩子往前一遞:“三年前你在江州養傷,分明收了我家祖傳的翡翠雙魚佩作信物!”
襁褓里傳出啼哭,引得街邊茶肆里探出十幾個腦袋。
姜璃掀開車簾時,鎏金護甲險些勾破綢緞。
她冷眼掃過圍觀人群,目光落在李慕白腰間王府令牌上:“世子在此,諸位不妨走近些瞧清楚。”
這話讓原本交頭接耳的商販們倏然后退兩步。
“既是王府產業,賬目皆有案可查。”
李慕白輕叩車轅,青玉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