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武侯祠的牌局
銀杏葉打著旋兒落在青石板上,武侯祠的偏殿里飄著線香味道。四個半大孩子圍坐在褪了漆的供桌前,塑料卡牌在磚地上鋪開老長。穿藍布衫的小胖子正抹著鼻涕嚷嚷:"觀星就該看五張!上回在春熙路卡牌店,人家都這么玩!"
"放屁!"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拍著大腿站起來,腕上銅鈴鐺叮當亂響,"我哥說要看存活角色數!"她手里的"界諸葛亮"卡牌都快戳到對面男孩鼻尖上了,卡面上流轉的星圖紋路在香燭光里忽明忽暗。
突然一陣穿堂風掠過門檻,供桌前的黃布幔子猛地掀起。原本壓在香爐底下的幾張角色卡嘩啦啦散開,最上面那張畫著八卦陣圖的"諸葛亮"竟打著轉兒飄到了神龕前。蹲在角落的老兵油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煙袋鍋子里的火星子濺在青磚上,映出他臉上那道從眉骨劃到嘴角的刀疤。
"要變天嘍..."老兵渾濁的眼珠子盯著供桌上搖曳的燭火,龜裂的指節摩挲著腰間生銹的環首刀柄。檐角銅鈴突然齊刷刷作響,驚得殿外銀杏樹上撲棱棱飛起群麻雀。供桌上的線香青煙詭異地打了個旋,把那張飄在半空的諸葛亮卡牌裹成了個蠶繭似的霧團。
牌桌這邊早沒人吵架了。穿藍布衫的小胖子張著嘴,手里攥著的"殺"牌被汗浸得起了毛邊。倒是坐在上首的寸頭少年最先反應過來,伸手把霧團里的卡牌扯下來:"怕個鏟鏟!肯定是香灰受潮了..."話沒說完突然僵住——卡面上本該靜止的星軌竟在緩緩流轉,八陣圖的紋路里滲出墨色,把少年指尖都染黑了。
"我日..."寸頭少年觸電似的縮手,卡牌啪嗒掉在青磚上。羊角辮姑娘大著膽子湊近看,突然"咦"了一聲:"你們看八卦陣中間!"只見原本空白的陣眼位置,赫然多了行蠅頭小楷:"七星燈滅日,漢祚重光時"。
突然西廂房傳來"哐當"一聲巨響,驚得眾人齊刷刷扭頭。只見個戴眼鏡的瘦高個撞開門檻跌進來,懷里抱著的三國殺擴展包撒了一地。"對...對不住來晚了!"來人慌慌張張去撿卡牌,手腕上的檀木串珠在青磚上磕得啪啪響,"路上遇見個穿葛衣的老道,非拉著我說什么'八門金鎖陣缺了生門'..."
老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煙袋鍋子重重敲在青磚上:"瓜娃子!那是丞相的八陣圖!"他佝僂著背挪到神龕前,顫巍巍的手指點著供桌上的星圖卡牌,"當年五丈原...咳咳...丞相用這陣法困住司馬懿十萬精兵..."老眼忽然泛起水光,刀疤在抽搐的臉頰上扭成蜈蚣狀。
牌桌邊不知何時多了個穿藏青布衫的中年人,正彎腰撿起那張諸葛亮卡牌。他袖口露出的腕子上有道陳年箭傷,翻卷的皮肉早和銅錢鐲長在了一處。"觀星要看牌堆頂的五張。"中年人突然開口,帶著錦官城特有的綿軟腔調,"但若場上有人用馬良的應援..."他指尖在卡牌邊緣輕輕一劃,星圖紋路突然亮起微光。
"對對對!"小胖子突然蹦起來,肉乎乎的手掌拍得供桌直晃,"我就說要看五張!"羊角辮姑娘氣得跺腳,腕上銅鈴亂響:"那要是遇到徐盛的破軍呢?要不要減半?要不要減半?"
突然供桌上的蠟燭"噼啪"爆了個燈花。中年人手里的卡牌無風自動,星圖紋路突然投射在梁柱上,竟顯出幅縮略的漢中地形圖。戴眼鏡的瘦高個推了推鏡框,突然指著房梁大叫:"快看!那...那是不是定軍山!"
老兵突然直起佝僂的腰板,渾濁的眼珠精光暴射。他枯樹皮似的手掌按在供桌上,震得香爐里的香灰簌簌直落:"建興十二年...咳咳...丞相最后一次觀星..."話音未落,梁柱上的星圖突然流轉起來,二十八宿次第亮起,在斑駁的壁畫間投下詭譎光影。
牌桌邊的新手死死攥著滿手"殺"牌,指節都發白了。倒是坐在他對面的花襯衫男人氣定神閑,修長的手指拈起最后一張"閃"牌:"小兄弟莫慌,看哥給你表演個絕活。"說著突然把整副手牌往牌堆里一扔,"空城計曉得伐?無懈可擊!"
檐角的銅鈴突然瘋了一樣叮當亂響。供桌上的星圖投影劇烈晃動,竟顯出五丈原秋夜的模樣。墨色蒼穹下,七星燈的火苗在夜風中明滅不定。中年人腕上的銅錢鐲突然"咔嗒"輕響,他猛地抬頭望向房梁,只見星圖正中央的天樞星位,不知何時多了團跳動的陰影。
"要壞..."老兵突然踉蹌著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他哆嗦著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頭竟是半塊發霉的麥餅:"丞相...末將守著錦官城呢...麥子...麥子都收好了..."
突然殿外傳來悶雷聲。羊角辮姑娘腕上的銅鈴無風自動,叮叮當當響成急促的調子。供桌上的蠟燭接連爆出七朵燈花,青煙在半空扭成北斗形狀。花襯衫男人面前的牌堆突然無風自動,最上方那張"閃電"牌竟自燃起來,幽藍火苗舔著牌面上跳動的雷電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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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寸頭少年抄起茶碗就要潑水,卻被中年人按住手腕:"莫急。"只見他指尖在星圖卡牌上輕輕一劃,燃燒的"閃電"牌突然化作青煙,順著星圖紋路鉆進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星位。
戴眼鏡的瘦高個突然指著自己面前的牌堆大叫:"快看!看牌堆頂!"只見五張卡牌自動翻開,竟是清一色的"桃"牌。小胖子興奮得滿臉通紅:"觀星!這就是觀星!"羊角辮姑娘卻盯著卡牌邊緣的墨跡皺眉:"不對...你們看桃牌上的花紋..."
原本該畫著蟠桃的卡面,此刻竟顯出五丈原的營帳輪廓。最中間那張"桃"牌上,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