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絕情冢
殘陽斜照在洛陽城東的舊巷里,青磚墻上爬滿枯藤。六個游俠兒圍坐在缺角的石桌旁,油膩的牌面上印著"軍爭"二字。穿短打的少年盯著手里那張泛著血色的"界張春華"角色牌,鼻尖沁出汗珠。
"三滴血就敢選這娘們?"對面扎紅頭巾的漢子把腳翹到石凳上,腰間的"古錠刀"木雕掛飾晃個不停,"等著被老子酒殺吧!"
巷尾賣炊餅的老趙頭突然插話:"二十年前司馬府夜宴,那女人真就三刀劈了三個侍衛。"他捏著面團的手突然頓住,"血濺到屏風上,第二天柏樹全枯了。"
突然陰風卷著沙礫撲來,牌堆嘩啦散落滿地。新手慌忙去撿,卻發現那張"界張春華"竟像活物般扭動著飄向空中。老油條叼著的草莖掉在"桃園結義"牌面上:"見鬼了!這牌沾過死人血不成?"
泛黃的角色牌逆著風向城外飄去,在暮色中劃過血色軌跡。蒙面老嫗不知何時拄著柏木杖立在巷口,三縷銀發纏著的短簪泛著青光。枯瘦的指尖掠過新手肩膀時,少年聽見沙啞的低語:"傷筋動骨時,方見真章法。"
更夫王五揉著惺忪睡眼路過荒冢,突然被腳下震顫驚得酒醒。月光下,那座無名土丘正裂開三尺寬的縫隙,半截布滿銅綠的竹弩緩緩升起。當第一片簧片彈響變調的《廣陵散》時,他分明看見弩機上刻著"景元三年·諸葛"。
"溫縣刀,洛陽簪..."清脆的童謠聲從打更鑼的震顫中傳來。酒肆二樓正在玩"國戰"的客人們突然噤聲——穿錦袍的公子哥手中"司馬懿"角色牌突然滲出墨跡,在"反饋"技能圖標上暈開血斑。
新手哆嗦著指向老嫗消失的方向:"她腕上的簪子...和角色牌上一模一樣!"老油條突然掀開衣襟,露出胸口三道舊疤:"十年前在河內賭坊,有個戴帷帽的女人就這樣劃過我的血槽。"
牌桌下的陰影里,半張"閃電"牌正在緩慢燃燒。穿裋褐的啞巴突然發出"啊啊"叫聲,指著城西司馬家祖祠——那里供奉的柏木靈位正在滲出水珠,沿著"宣穆皇后"的謚號蜿蜒成血線。
突然荒冢方向傳來機括咬合的咔嗒聲。巡夜士卒舉著火把靠近時,竹弩上的銅綠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當《廣陵散》彈到第七個變音時,整片墳地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殺"聲,宛如百人混戰。
酒肆里觀戰的老板娘突然打翻杏花釀——她分明看見蒙面老嫗出現在"樂不思蜀"的牌面插畫中,枯手正按在撫琴的劉禪肩上。檀香木柜臺里所有"桃"牌開始詭異地滲出汁液,甜膩氣息中混著鐵銹味。
打更鑼突然在子時自鳴。更夫王五連滾帶爬沖進縣衙時,懷里的竹弩零件燙得驚人。縣令掀開紅布瞬間,機關核心的翡翠蟾蜍突然睜眼,口中銜著的玉牌赫然是"絕情"篆文。
司馬家祖祠的柏木靈位轟然倒地。守夜老仆舉燈查看時,靈牌背面密密麻麻刻滿"殺"字,最深處嵌著半枚生銹的箭頭。供桌上的三牲祭品同時流出黑血,在青磚地上匯成"廣陵散盡"四字。
突然全城的狗開始對著月亮哀嚎。賭坊里的游俠兒們驚恐地發現,所有"張春華"角色牌的插畫都在變化——蒙面老嫗的輪廓逐漸清晰,柏木杖頭綻開三朵血梅。當第一片花瓣飄落時,新手角色牌的血槽突然開始自動扣除。
荒冢裂縫中升起薄霧,隱約可見半透明的人影在演練刀法。蒙面老嫗的聲音從霧中傳來:"傷我三子者..."正在祖祠收拾殘局的老仆突然跪地——這分明是二十年前病逝的宣穆皇后聲線!
次日清晨,賣炊餅的老趙頭發現石桌縫里長出了三寸柏樹苗。樹根纏著半張殘破的"桃"牌,背面用血寫著"絕情冢"。當第一縷陽光照在"春華"二字上時,整條巷子突然響起清越的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