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殺》甘夫人傳：玉人承露

  永定河的冰面裂著蜘蛛網紋，十二歲的甘倩把蘆葦桿子撥開條縫。她盯著五十步外那窩灰雁已經半柱香時辰，膝蓋陷在淤泥里，寒氣順著補丁褲腿往上爬。腳趾早凍得沒知覺了，草鞋讓冰碴子割得只剩半拉鞋底——娘咳血的聲響又在耳邊晃，得再撿三顆雁卵才能換黍米。

  突然，雁群撲棱棱驚飛。甘倩還沒來得及縮脖子，就聽見冰面"喀嚓"炸響。紅臉漢子騎著棗紅馬沖進蘆葦蕩，刀光比河面的反光還晃眼。兩個逃兵慌不擇路往深水區跑，冰層在他們腳下碎成渣子。

  "鼠輩受死！"那聲暴喝震得蘆葦簌簌落霜。青龍刀掄圓了劈下去，血珠子濺得老高，有幾滴正落在甘倩剛撿的雁卵上。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出聲，懷里的蛋貼著心口發燙——方才逃兵栽倒時，有個冰涼物件突然塞進她掌心。

  馬蹄聲漸遠時，甘倩才敢低頭。掌心躺著塊沾血的玉佩，借著日頭能瞧見里頭"中山靖王后裔"的篆文。她哆嗦著把玉佩塞進最里層衣襟，冰涼的玉貼著肋骨往下滑，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暮色壓下來時，破廟的瓦縫漏著風。甘倩把最后半捆蘆葦桿添進火堆，陶罐里的黍米粥咕嘟冒泡。廟門口忽地傳來馬嘶，她抄起燒火棍就往供桌底下鉆。

  "姑娘莫怕。"溫潤嗓音混著鎧甲鏗鏘，玄色大氅掃過門檻上的積雪，"在下劉備，與二弟途經此地......"話沒說完，甘倩就瞧見那紅臉漢子提著青龍刀進來，刀鞘上還凝著血冰碴。

  劉備的目光落在她補丁摞補丁的袖口。甘倩舀粥的手一抖，熱氣糊了眼睛："比不得熱湯飯實在。"陶勺磕在豁口碗沿，"當啷"一聲清響。關羽忽然開口："晌午在蘆葦蕩......"話到半截被劉備擺手止住。

  篝火噼啪爆了個火星。劉備從懷中掏出玉佩，血漬在火光里泛著暗紅："姑娘可知這是何物？"甘倩盯著粥面浮起的米油，突然想起逃兵塞玉佩時那句氣若游絲的"交給劉......"

  破廟外北風打著旋兒，關羽的青龍刀突然出鞘三寸。甘倩后背抵上冷硬的供桌腿，卻見刀光在空中劃了個弧，"嚓"地削下半片廟門——夜梟慘叫著栽進雪地。

  "關某的刀，不斬老幼。"紅臉漢子收刀入鞘，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落。甘倩這才發現自己的粥碗還端在半空，米湯一滴沒灑。

  后半夜雪粒子敲瓦片。甘倩蜷在火堆旁假寐，聽見劉備輕聲說："......玉佩是族叔信物。"關羽哼了聲："大哥又要撿人回去。"突然陶罐"咕咚"一響，甘倩慌忙閉緊眼睛，卻聽玄色大氅窸窸窣窣蓋在身上。

  晨光染白窗紙時，甘倩正把最后幾粒黍米收進布囊。劉備在系鎧甲絳帶，忽然轉頭笑道："姑娘可愿隨我等同行？這世道......"話被關羽牽馬的響動打斷。甘倩摸著衣襟里的玉佩，昨夜的余溫還沒散盡。

  "往南三十里有流民寨。"關羽突然甩過來個皮囊，里頭黍米沉甸甸的，"夠換半月口糧。"甘倩剛要推辭，就聽廟外傳來紛亂馬蹄聲。劉備按劍起身時，她下意識把玉佩往懷里藏了藏——后來在《三國殺》牌局里，每當有人發動"淑慎"分牌，老玩家總會念叨："這丫頭片子，當年半碗粥能暖三個人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