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濮陽啖睛怒
晨霧裹著血腥味漫上城頭,夏侯惇后背緊貼著冰涼的女墻。潰爛的眼窩在麻布下突突跳動,像有把鈍刀在剮蹭腦仁。他記得三天前曹性那支毒箭射來時,左眼珠還黏在箭簇上晃蕩——就像小時候在譙縣田壟間見過的蝌蚪,拖著條血絲在風里擺尾。
"將軍!東門告急!"親兵的聲音帶著哭腔。夏侯惇扯開滲血的繃帶,焦黑的眼窩嚇得小兵踉蹌后退,后腰撞上垛口才穩住身形。遠處傳來木輪軋過碎石的吱呀聲,三十架云車正碾過護城河上的浮尸。
突然,漫天箭雨潑灑而來。夏侯惇抄起腳邊鐵盾往親兵頭上一扣,自己卻迎著箭矢探出身子。鐵矢撞在肩甲上火星四濺,他猛地抓住一支雕翎箭——箭桿上"曹性"二字在晨光里泛著青光。
"父精母血,不可棄也!"他咬住箭尾甩臂回擲,城下傳來慘嚎時,滿嘴鐵銹味混著狂笑震得磚縫都在抖。這聲怒吼后來被刻進木牌,成了軍帳里流傳的"剛烈"技能,只是此刻沒人知道,夏侯惇牙齦滲出的血正順著箭桿往下淌。
陷陣營的鐵靴踏著鼓點逼近,高順的令旗在晨霧中忽隱忽現。夏侯惇獨眼掃過城頭:滾木砸完了,熱油早被昨夜大雨澆透,守軍正用槍桿捅那些攀上垛口的鐵甲兵。突然,他抄起半截斷矛,照著云梯縫隙猛戳下去。矛尖卡在鐵甲接縫處,隨著他青筋暴起的右臂狠狠一擰,慘叫聲混著內臟碎塊從梯子縫隙里噴涌而出。
"將軍小心!"親兵話音未落,破空聲已到耳邊。夏侯惇偏頭躲過冷箭,卻見城門處塵煙驟起。赤兔馬的嘶鳴刺破晨霧,方天畫戟的寒光劈開血色天幕,呂布銀甲上的晨露還未干透,戟尖已挑飛三個守門士卒。
夏侯惇單手持槍躍下城樓,落地時震得傷口迸裂。他舔了舔嘴角血沫,槍尖點地劃出半圓:"三姓家奴,可識得夏侯元讓?"這話后來成了《三國殺》里挑釁語音的藍本,但此刻呂布只是冷笑,畫戟帶起腥風直取咽喉。
兵器相撞的火星濺入獨眼,灼痛反而激出兇性。夏侯惇故意賣個破綻,待畫戟刺空時突然旋身,槍桿橫掃對方腰腹。這記"剛烈"的代價是左肩被月牙刃劃開三寸,但他聽見呂布鎧甲崩裂的脆響,就像當年在譙溪砸開冰面撈魚時那般痛快。
城頭突然傳來鳴金聲。夏侯惇抬頭望去,曹字大旗正在南門搖晃——是孟德親自帶援軍殺到了。他啐出口血痰,槍尖指向開始后撤的并州狼騎:"全軍追擊!取呂布首級者,賞千金!"這聲怒吼后來被做進主公技語音,只是此刻沒人注意到,他握槍的右手虎口早已血肉模糊。
烈日爬上天頂時,殘破的濮陽旗終于沒再倒下。夏侯惇背靠箭樓清點傷亡,獨眼掃過遍地尸骸時突然定住——那個清晨替他擋箭的親兵,此刻正安靜地躺在血泊里,掌心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麥餅。
"厚葬。"他扯下披風蓋住少年尸身,轉身時獨眼里泛起水光。這幕后來被畫師描進"剛烈"卡牌背景,但此刻只有盤旋的烏鴉看見,夏侯惇用染血的繃帶,悄悄拭去了眼角那滴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