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對峙
誰知鄭大非但不怕,還佯裝生氣道:“跟在貴人身邊,怎還這般冒失?你娘昨日還好心去看你,誰知你竟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好一陣奚落她,真是不孝!”
想著先前來找他的人,出手闊綽大方,還隱約說了后頭有大官給自己撐腰,鄭大瞧著這形情,知道是與宋轍打擂臺的人。
那定然是大官人了。
小老百姓這一輩子,哪里有翻身的機會,他賣了一輩子的茶,為了幾吊錢腆著臉迎來送往,實在是受夠了。
俗話說能被人利用,那就說明自己還算有用,憑著這用處,他這次豁出去了,也要讓鄭家從此翻身!
劉禮是曉得他為人的,看似悶葫蘆實則最是心狠。當初聽人說鄭家有女生得俏,他就暗中觀察過這家子。夫妻倆是黑心愛錢,兒子懦弱,女兒刻薄,這樣的人家最是好掌控。
鄭大見劉禮打量自己,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躲躲閃閃不敢再抬頭。
宋轍這才緩緩起身道:“多謝劉二爺為本官作證。”
“既如此,這之后的事就麻煩曹縣令了,可別再抓錯人判錯案,到時候告老不成,反生事端。”
曹縣令聽得宋轍威脅話語,心頭咯噔一下,點頭如搗蒜自不敢辯駁半句。
誰知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頭衙役匆匆跑進來道:“老爺,府臺大人來了。”
哎喲!曹縣令雙手一拍天靈蓋,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
眾人見了禮,湯玉環視一圈最后將目光鎖在了那草席上,指著鄭娘子的尸首,責問曹縣令:“你這衙門倒是熱鬧,怎么一樁毒殺案,竟將宋大人和劉二爺都牽扯了進來?”
這話的意思昭然若揭,這是告訴了眾人,鄭娘子的死,宋轍與劉禮都脫不了干系。
公堂外的天井隨著湯玉進來,站著的人更多了些。
起先佑兒與挼風到劉家說明緣由時,劉禮只當曹縣令被鄭家纏住,實在無可奈何,并未想到這后頭竟是湯玉的意思。
眼下見宋轍神色如常,哪里不曉得自一開始宋轍將佑兒留下,許久打著今天這個主意,這是讓湯玉誤會,劉家與他綁到了一條船上去了。
“宋主事當真是妙人。”劉禮低聲笑道:“就這么想把汝州這水攪渾?”
宋轍并不理他,只讓挼風帶著佑兒先去后頭回避,他不愿劉禮那陰柔狡猾的目光,往佑兒身上落去。
因湯玉來了的緣故,曹縣令自然將自己的位置挪到了一旁,驚堂木雖還拿在手上,可這公堂實則已交到了湯玉手上。
“堂下苦主何人?狀告何事?”湯玉不比曹縣令那般作態,這一坐下就拿準了氣勢,問話中氣十足。
鄭大聽聞忙磕頭道:“回大人,草民鄭大,告這宋大人毒殺我婆娘!還請府臺還草民一個公道。”
民告官自來是難得,何況這里頭還站進去了一個劉家,圍觀之人都是屏著呼吸不敢錯漏一點細枝末節。
湯玉接過師爺遞來的訴狀,仔細看完才道:“這鄭大狀告宋大人毒害他妻,還說昨日大人在碧水客棧說過要傷她妻性命之話,眼下這鄭妻的確死于昨夜,一切太過巧合,宋大人可有話說?”
宋轍有官身只需站著回話即可,不疾不徐道:“昨夜下官在劉家商議秋稅一事,離開劉家是亥時,這鄭妻死于戌時,兇手必然另有旁人。”
“正是,昨夜宋大人的確約莫酉時末到我家,直至亥時才離去,兄長那是還說夜深想留大人歇息。”劉禮在旁佐證了宋轍的話。
這案子到了這時,自然是黑白分曉,但湯玉豈是這般容易糊弄的,親派了隨從去碧水客棧問話。
昨夜宋轍分明就在客棧內,但他只說去問亥時過后宋轍有無回客棧,這樣一來客棧掌柜只會說沒有。
如此就能反推宋轍與劉禮在撒謊,更能將這殺人的帽子做實。
誰知待隨從再回來時,在湯玉耳邊低語:“屬下問了掌柜與小二,都說宋大人是亥時后才回的。”
“愚蠢!”湯玉罵道:“再去問宋大人幾時出的門!記住不要告知他時辰!”
這一來一回的,再到公堂回話道:“大人,屬下問了,是酉時出的門。”
劉禮眼中流露一絲不屑,宋轍不僅利用自己,還要利用他的隨從,真是夠難纏的。
宋轍這才出言道:“湯大人不會以為下官昨夜沒出過門吧?”
這話旁人不明白,可湯玉是心里門清,看著宋轍勾起諷刺的笑意,眉宇抖了抖。
“難道是因為看到那窗戶上的人影?”宋轍佯裝扶額:“那是書童在我屋里讀書罷了。”
原來如此!湯玉猛地起身,終究是咽下脫口而出的臟話,冷哼道:“宋大人真是好算計!”
鄭大雖不知道幾人打著什么機鋒,可看湯玉這般必然是不占上風,遂又哭嚎道:“蒼天無眼!竟叫我家破人亡啊!”
的確可憐,叫人聞之側目。
“既然兇手另有其人,曹縣令就接著破案罷!”湯玉拂袖離去。
曹縣令料不準湯玉的意思,可這兇手分明就是鄭大,說不定那慫貨兒子還是幫兇,可瞧著這樣子分明是得了湯玉吩咐才為之。
他吃過的鹽的確比這一屋子人多,送走了宋轍與劉禮,回過頭來搭在師爺的胳膊上直直暈了過去。
衙門里鬧成一團,誰愛審誰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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