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誤會
待她那股委屈緩了過去,這才繞回了元寶街,誰知還未到清吏司門口,就見宋轍一身紅袍官服,頭戴烏紗急匆匆帶著人出來。
“大人?”佑兒忙上前喚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轍臉上的憂慮散去,只是仍舊冷著臉,看得她不敢與之相視,只能撇過頭打量挼風。
“姐姐可算回來了,大人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正要去尋你哩!”
挼風說罷努努嘴,忙給幾個衙役遞眼色,這還守著干嘛,趕緊著回避。
“大人費心了,奴婢走錯路了……”佑兒垂眸,羽睫撲閃讓宋轍心軟不已。
元寶街上人來人往,瞧著他玉面儀堂站在門口,紛紛側目瞧著這位活財神。
宋轍輕聲道了句:“先進去再說。”
初夏的濟南不算炎熱,仍舊是春風陣陣。佑兒心頭煩悶,腳步一頓只站在窗欞處,并不隨他進公房去。
“為何不進?”宋轍站在門口回首道。
她不敢抬眸,只怕心頭那股自卑又涌上來,只能悶悶道:“奴婢還要去廚房幫工。”
以為她是怕自己責備,宋轍帶著笑意:“平日里也不見你這般勤勞。”
榆錢樹枝順著風搖晃,佑兒看著腳下的光斑掠影,酸楚滋味瞬間蔓延,紅著臉道:“男女怎可共一室,大人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往日情非所迫同床共枕,也不見她這般發火。
宋轍不明所以,但也曉得她自玉京回來就有些奇怪別扭,猜想她今日出去必然又有事,遂由著她站在窗欞下,自己也陪著過去站著。
“你先別惱,我且問你,今日出去可是遇著事了?”他脾氣極好低聲遷就道。
越是這般溫潤如玉,佑兒心頭越不是滋味。
這物競天擇的世俗里,誰不想要好生活,有一個好郎君,可宋轍他怎么這么好?
“挼風四處尋你不見,這才來通報我。幸好你全須全尾地回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佑兒而今杞人憂天,什么也不愿聽。
打斷他的關切,甕聲甕氣道:“奴婢不值得大人這般。”
宋轍聽罷,雙手想前去扶她的薄肩,卻生生在半空克制道:“你值得。”
兩人好長一陣靜默,四下唯有樹葉婆娑。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聽得他再問,佑兒本想如實相告,沒曾想挼風急匆匆跑來道:“大人!李侍郎的信!”
佑兒聽聞,快速抬頭瞧了宋轍一眼。
見他已抬步上前去結果信件,心里不知為何空落落的。
待宋轍一目十行看完其中內容,才察覺佑兒已不見蹤影。
李侍郎不會主動寫這信,想來是經沈謙暗示才為之。如今北面抗韃靼,東南又有倭患,哪里都需要籌軍餉,銀子之事戶部雖絞盡腦汁,卻不如公孫賀主動請纓攬下分憂之責。
他手下幾個封疆大吏,半月之間搜來三百萬兩充軍餉,皇上自然歡喜,還說關鍵之時朝堂萬不能離了閣老。
實打實的銀子送去南北兩地,也換回了捷報,東南主動請纓抗倭將帥,也是公孫賀舉薦的。
如今他勢頭強勁,好像先前與沈謙過招,不過是小打小鬧。
玉福宮里,弘德皇帝發著啞火,手里握著翡翠鎮紙,青筋突起顯然是動了怒。
身旁的掌印太監王保偷偷揣摩帝王心思,待到“咚”得一聲悶響,弘德擱下那鎮紙后,他才賠笑道:“哎喲,這翡翠料子難得,百年難遇的矜貴物件吶。”
弘德被他這副護財的模樣逗樂些許,沒好氣道:“怎的?朕丟不得打不得,只能捧著它?”
雖是說鎮紙,可話里話外卻針對公孫賀。
王保自然是聽出來了,勸慰道:“皇上是天子,任憑用它丟它打它,都是它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好一個云貴總督鄧巖堂,平日里給朕哭窮,如今大手筆送了七十萬兩銀子來。”弘德冷笑道:“哼,雪中送炭不易,朕還得感謝他?”
群臣結黨營私之罪可大小,利益無礙君王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了,幾番勢力對峙,對執政者來說不是壞事。
可弘德不是那等得過且過之人,他有心改革,要萬世流芳,必然不想朝臣有二心。
王保作為貼心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你不說話,是有什么事不愿講給朕聽?”弘德也了解他,只睨一眼就曉得了。
王保聽罷,跪在地上:“不敢瞞皇上,奴才也是陡然聽說這事的,有傳那三百萬兩銀子,大半出自前山東萊州知府于文。”
那日刑部與吏部尚書同時做保此人,弘德知道有些貓膩,可對于知府這等小角色的生死,他樂得不聾不啞不做家翁。
而且回過味來,泠然道:“這事沈謙知道嗎?”
王保這情報就是沈謙提供的,眼下自然不能將人賣了去,太監雖沒得根,卻不能丟了義。
“戶部在山東的郎中,是高閣老的門生,此人做事素來妥帖,于文也是因他落獄,料想沈尚書和高閣老都知道。可這畢竟是于文的底牌,因此兩位大人知道的多少,奴才還真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