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成婚
今年自入冬起就比往年寒冷不少,又因連著數日落大雪,不少地方都報了災。
草木枯槁,牲畜凍死不在少數,朝廷一時也束手無策,除了調撥太倉糧賑災再無他法。
宋轍剛上任就遇著這事,一連幾日吃住不離戶部,再回家時人也清瘦許多。
“好歹要吃兩口飯嚜,這天寒地凍要是病了,可不是受折磨。”佑兒心疼道。
喝了口熱湯,宋轍這才緩了過來,搖頭道:“城外不少流民,玉京存糧已然不足,看樣子這年是不好過了。”
說起這事佑兒也是感傷:“前陣子家里不是采買人嚜,李伯說以前牙行生意緊翹呢,今年自雪災后倒是不少人家賣下人的。”
后頭的話,佑兒說不出口,外頭耳房燒水的半大丫鬟,也才二兩銀子就買來了。
若年紀大些的,一兩也是有人賣。
這日子真是看得到的難,曉得宋轍如今管著金科,她不愿再說這些讓他憂心,只撿家長里短說:“這幾日李伯兩口子倒是教我不少,昨日才將庫房重新盤了遍,咱們從山東帶回來的東西,也都登記造冊了。”
宋轍凈了面,換了身家常寢衣,拉著她的手道:“我知你也沒閑著,家中井井有條是你的功勞。”
回來就見院子里并無積雪,枯枝也都清理的干凈,屋里的碳也燃著,熱水也沒斷,剛坐下一會兒廚房就送了湯來。
這些種種,若不是佑兒都吩咐好,他哪里能身心舒坦。
仔細瞧著佑兒,她如今換了發髻,挽了個單鬟倒是別有韻味,到底是越來越莊重些了。
鴉青色的床帳微微顫動,宋轍褪了她發髻上的珠釵,有些疲憊道:“陪我歇會兒。”
佑兒摸了摸宋轍的下頜,躺下之后更清俊了些:“衙門里沒飯吃還是怎的?怎瘦了這么多?”
如今各衙門可不敢鋪張,且大半屯糧都送去了流民那處,官員們雖不至于窮到沒飯吃的地步,可誰敢在這是不喝清粥?因此明面上嚜,日子也過的緊巴巴。
可不敢觸皇上的霉頭。
這些宋轍都深入淺出,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佑兒聽,自兩人表明心跡以來,就說了不少各種道理。畢竟后宅夫人之間時有交際,若是鬧了笑話便不好了。
“官場里頭錯綜復雜也就罷了,人心也現實涼薄,你們有幾個是真為了百姓著想?”佑兒擰著眉頭道。
宋轍拍了拍她的肩,寬慰道:“你想想,人這一世都是先顧及自己,再是家人,再后還有親戚朋友,最后才是不相干的人。做官的人也是這個道理,所謂在其位謀其事,做了利國利民的好事,得到回報便落在自己官位和名聲上頭。”
“所以說,人都是利己的,世上哪里會有利他的異類?至于你說真心為百姓做事的,我瞧著本朝是沒有。”
畢竟君父的萬年吉壤到此時還沒停工呢,云貴百年楠木玉器、甘肅的金銀流水似的送去,耗費銀子數十萬,得養過多少州府百姓了。
他越說眉頭越緊鎖,佑兒抬手撫著他額頭道:“我覺得大人是好官。”
宋轍想起這一路走來,他在佑兒面前表現的實在太好了,半點私心也無,全然是為民做主。
“我也想著多做些事,既能迎合上頭,也能下利百姓,今后若能站在高處,自然會為百姓多爭一些的。”
他沒有說自己也是權衡利弊,不過是借著黨爭做些事,在皇上面前得臉才有今日。
佑兒想起當初在平陰湖憐憫蒼生的宋轍,在這蛀蟲碩鼠橫生,虛偽陰暗的官場之中,他是極好的人了。
極好的人此時好不容易放松下來,聞著佑兒身上似有若無的梔香,漸漸平緩了呼吸。
佑兒見他已然入睡,這才小心下床去,宋轍的衣袍松松搭在架子上,里頭藏著的勘合露了小半出來,棕紅的箋封,讓人心頭一抖。
她小心翼翼又做不經意般,伸手收衣袍時,瞧見上頭寫的婚書,雙頰頓時又紅又燙。
想必是要預備著哪日給她,因此佑兒只當看不見,仍舊將衣袍掛著。
“既然看到了,為何視而不見?”
身后的聲音讓佑兒心頭陡然一窒。
宋轍起身歪著,瞧見她耳廓的紅暈,笑道:“本想空閑了,咱們好好出去采買著裝璜,誰曾想眼下是不能了。”
大災之時辦喜事,必然被御史口誅筆伐。
佑兒依言看了兩三遍婚書里頭的字,申白首之盟,三生前共證爾。
又見那左下頭的證婚人寫著鄔盷和鄔何氏,自然是鄔榆的爹娘了。倒是不知他何時做的這些,承恩公夫婦自然是玉京城最有福氣之人,不僅有兒有女,還雙親俱全,更別提女兒女婿還是天下最尊貴的人。
誰不想沾沾這福氣?
佑兒眼眶濕潤,噙著淚水道:“誰在意那些了,就這般才好。”
如此天地為鑒,兩人在小佛堂拜了宋轍爹娘,也算禮成了。
兩人都是不喜熱鬧的性子,如漂泊世間之客,若是鳳冠霞披敲鑼打鼓,反倒別扭,不知如何是好。
李伯兩口子是歡喜的,擦著淚道:“老爺和老夫人也能放心了。”
新來的下人不明白,但也不敢置喙,只低頭做些安排好的事,倒是廚房邊的后門有身影一閃而過。
魏姝母親前陣子過壽,她正好懷了身孕,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