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辭官
這話讓宋轍眸中難得的添了詫異之色。
“這些事,你還是莫要去查了,即使查到什么也無能為力。”沈謙臉上也是些許憂愁。
有些事情,雙方心中都明白,可誰也不敢將真相揭開。
宋轍沉默片刻,才問道:“即使是次輔也不能?”
沈謙看著他,仔細打量下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曾經是在官場上左右逢緣的人。
按著旁人對宋轍的了解,那該是片葉不沾身,只顧著奔前程的。
可他卻在其中看到了與自己相似的執念,隱藏在皮囊之下為民請命的抱負。
桌上的茶盞漂浮著熱氣,沈謙臉上的哀傷,剛好被霧氣遮住。
他搖了搖頭:“我也不能了。”
這話里的深意被宋轍敏銳的捕捉到,他抬眼看去,卻聽沈謙接著說道:“有些事,要等你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做。”
離去前,沈謙才道:“林諗在外頭有家室,這事可做為解除婚約的籌碼。”
宋轍在他離去后,久久不能回過神來,既感嘆于沈謙的的手段,也羨慕他竟什么都知道。
這自然離不開要培養線人為自己效力,可這后頭要付出的精力與財力實在浩大,就連承恩公府也不盡然能做到這般。
而沈謙說他不能了,這就意味著,他曾經是能的。
宋轍忽而嘴角勾起了笑意,喃喃道:“大人有了軟肋,還萌生了激流勇退之意。”
前陣子他去高府就察覺高品暗中周轉了不少價值連城的好物件去蘇州,按著他對高品的了解,不難猜出高品不出三個月就要告老還鄉了。
今后首輔的位置必然是沈謙的,可若是沈謙今后走了呢……
宋轍暗暗下了決心,著手在朝堂建了屬于自己的脈絡。
待到上元節后,雪化作了細雨,每日纏纏綿綿不絕。
高品在一日雨天,撐著烏傘顫顫巍巍進了皇城。
不知在玉福宮說了什么,兩個時辰后才如釋重負出來。
倒是胥平從司禮監回來,神神秘秘拉著宋轍說他那恩師要回鄉榮養的事。
按著師生情分,宋轍在日暮時分才抱了兩幅字畫去了高府。
聽到人說來人是宋轍,高品便讓人進來。
見他手上的禮,笑道:“也只有你還記得本官的喜好。”
宋轍一邊凈手烹茶,一邊恭敬答道:“老師最喜山水畫,最愛莊子逍遙游,這些學生都記得。”
高品看著他搖香,抬手道:“說了你多少次了,煮茶前切莫急躁,要先觀茶觀色,這明前的龍井芽茶,須前后搖香才對。”
“是,學生又記混了。”宋轍忙換了手勢。
高品無甚在意的笑了笑:“你的心思不在這些風雅之事上。”
“說起風雅,學生還記得老師曾講過莊子,逍遙游中有一段列子御風而行。”
雨聲淅瀝落下,屋里的銀絲炭燒得足,半點濕潤之氣也無。
高品淺淺抿了口茶,才對雨嘆道:“所待不失,則同于大通矣。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他說這話時,似乎真像山中隱士,沒有功名利祿的束縛,沒有顯赫地位的枷鎖。
宋轍藏下了心中的不屑,這才道:“無待逍遙,萬物自由,老師這是……?”
“我老了,離鄉數十年,也該落葉歸根了。”高品看著雨滴,儼然忘記自己為了平安落地,對弘德奉上五十萬兩之事。
見宋轍眼中有些慌亂,他心里難免安慰了些,寬懷道:“你也不必擔憂,如今你已能自立門戶,皇上對你是信任看重的,只要行事穩當,謹遵上意就好。”
宋轍忙起身作揖道:“學生多謝老師教誨。”
高品不無嘆息道:“這些年我不少門生,可如今在朝堂上最得力的,竟然是你啊。”
當初收下宋轍的拜帖,本是錦上添花順勢而為。
可如今卻不得不高看眼前的后生,他有自己的圓滑,也有沈謙的狠勁,還像公孫賀那般會揣摩上意。
將這些集于一身的人,放眼朝堂,也唯有宋轍了。
“多虧了老師提拔。”宋轍將自己的位置擺得低:“與學生同科的狀元郎,如今還在翰林院編書,學生能有今天,仰仗老師當年點撥。”
不得不承認,一開始讓他去戶部,的確是高品的意思。
也正因為如此,宋轍至始至終都記得這份恩情。
“你的性子看似沉靜,其實卻如深海,里頭是波濤洶涌。翰林院那樣的地方,并不適合你。”高品想起周大學士,不無譏諷一笑:“翰林院出文人出賢人出圣人,但你不是這三種人。”
“你說記我一分情,這話我記下了。”
離開了高府,宋轍才在夜色中回了家。
佑兒今日也去過林府了,林夫人聽聞是妙寧拖佑兒送來的,自然是歡喜。
因著前些日子,宋轍將沈謙的話告知佑兒,故此今日在林府時,佑兒便說了妙寧鐘情林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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