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玄樞城賴以生存的靈脈并沒有完全恢復。
但奚逐云也知道,這已經是當下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
而這爭來的時間,或許能夠讓玄樞城眾人找到下一個辦法。
又或者,與其他一些城市一樣,舉家搬遷,離開這條奄奄一息的靈脈,找到新的棲息地。
沒有了靈脈或許會衰敗,但至少不會滅城。
這些事情,奚逐云早就與辭青商討過,這位城主在方面出乎意料地冷靜理智,聽罷他的建議之后并不動怒,而是贊成道:“如果救不回這條靈脈的話,我也是這樣想的。”
奚逐云心中一動。
他太熟悉那種表情了。
那是已有死志的人才會說的話、露出的眼神。
不過既然對方是一城之主,或許早有為城獻身的覺悟。
奚逐云心中暗暗嘆息,沒有點破追問,心中對辭青生出一些感同身受的共情來。
當一個人——哪怕是修士——在遭受了過于強烈的痛苦之后,便會忍不住想要放棄自己的生命來結束這種痛苦。
這種時候,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去死的理由便很重要。
玄樞城城主似乎也有那樣的理由。
對這樣的人進行勸阻,既不尊重、也不必要。
——
保險起見,奚逐云還會在玄樞城停留一兩日,確認靈脈情況穩定后再離開。
但只要儀式完整舉辦,此間事其實已了,他更不放心的是城中的另一個人。
自靈脈上方落地后,奚逐云的視線就已經開始往觀禮人群的方向掃。
很快,他就看見了站在人群最后方的岑無月。
與那些正在慶賀稱贊的修士不同,向來愛笑的她此時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有些出神地望著靈脈的裂口。
奚逐云心頭一跳,想起剛才那具被活祭一般壓入地底的偃甲。
——雖說只是偃甲,但卻有著岑無月師兄的同一張臉。
目睹那樣一幕,心情必然不會好。
奚逐云下意識抿住嘴唇,頓足想了片刻,才朝岑無月走去。
走了兩步,他才想起扭頭和辭青道別。
辭青倒是沒說什么,看起來累得透支,其他的修士卻一個接一個上前來套近乎,奚逐云只好掛起客套笑容一一寒暄,過關斬將似的好不容易才走到岑無月身邊。
這時候的岑無月幾乎已經站到了那巨型裂口的邊上,垂著眼睛往下看。
好似下一刻就要跟著躍入其中。
奚逐云心中一跳,三步并作兩步掠上前,不由分說抓住她的小臂,阻止地叫她的名字:“岑無月!”
岑無月轉過臉,眼中浮現驚訝的笑意:“都結束了嗎?你感覺怎么樣?哎,為什么拽我?”
——平時的那個她又回來了。
奚逐云放輕呼吸凝視岑無月片刻,沒有在她臉上找到和辭青一樣的死志,這才松開手,道:“站在這里有些危險。”
岑無月恍然,她扭頭笑瞇瞇凝視裂口深處:“我是想看看靈脈的顏色。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好像還沒有完全恢復?”
“暫時還沒有?!鞭芍鹪祁D了頓,又低聲說出自己的推測,“雖然并未見過,但哪怕城主的契偃仍在,恐怕也不夠。”
更何況,用宛如偃修半身的契偃去鎮壓業障?這偃修從此恐怕便是個日日夜夜活在折磨里的半死人了。
“也不夠嗎?”岑無月詫異地說著,終于從裂口邊退回兩步,“那玄樞城以后怎么辦啊,只能搬走了?”
奚逐云道:“業淵越來越多,搬遷的城與門派有很多,哪怕不是現在,也總有一天會輪到玄樞城。”
岑無月看起來很是苦惱:“那豈不是天下也很快要完蛋了?就沒有什么辦法能治標又治本?”
這是目前無解的難題。
但奚逐云并不想看岑無月心情低落,因此并沒有說出那個殘忍的答案,而是轉移她的注意力:“但至少未來兩年玄樞城會安然無恙,民眾可暫時安居樂業。”
岑無月聞言往遠處三兩聚集的修士們那邊望了兩眼,很快發現少了一位重要人物:“城主呢?”
“儀式對她消耗很大,她先一步回城了?!鞭芍鹪普f到這里,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感覺像是胸膛中有一根無形的弦被悄悄波動,引發一絲不祥的預感,告知他接下來將有不想見到的事情發生。
……他已經很久沒有產生過這種預感了。
奚逐云下意識上前半步將岑無月護到身后,目光四處掃視,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那看來明天不能去找城主學偃甲了?!焙翢o察覺的岑無月遺憾地掏出一本書道,“這本我看完后還沒還給她呢。”
仍有些警惕的奚逐云下意識低頭一看,封面上只手寫了“手記之三”,顯然只是一本辭青的私人筆記。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隨城主習偃甲之術應該才兩天。”就已經能看懂辭青筆記,還看到了第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