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獄中相會
鐘會抖落鶴氅上的雨水,手中提燈照見王府書房門楣上嶄新的刮痕。他剛要伸手推門,忽然瞥見門檻內側閃著銀光的絲線——是淬過孔雀膽的琴弦。
"且慢。"鐘毓按住弟弟肩膀,青銅劍挑斷絲線的瞬間,書房內傳來機括轉動的咔嗒聲。十八枚淬毒鐵蒺藜擦著鐘會的幞頭釘入門柱,在雨夜里泛著詭異的藍光。
"雕蟲小技。"鐘會冷笑,卻在下個瞬間變了臉色。當他用玉簪挑開暗格中的帛書時,原本朱砂寫就的"血詔"竟在燭光下褪成清水,只留下曹璟用明礬寫的反詩:"月照金墉城,風動銅雀臺"。
窗外閃電劈開夜幕,鐘毓忽然發現地磚縫隙滲出暗紅色液體。他俯身細看,竟是曹璟用茜草汁混合鐵銹寫的血書,在雷雨天的潮濕空氣中逐漸顯現:"建安風骨今何在?"
"兄長,屏息!"鐘會突然暴喝,但已經來不及了。當鐘毓碰到書架上的青銅獸首時,藏在《周髀算經》竹簡中的硫磺粉遇水自燃,青煙里飄散著曹璟特制的迷魂散——用曼陀羅花粉混合陳醋發酵而成。
暴雨沖刷著王府的鴟吻,曹璟在地牢里數到第九十九道雷聲。他握緊纏著濕布的鐵鏈,知道此刻鐘會應該發現了書房暗格里真正的殺招——那卷用溶液寫在羊皮上的《洛神賦》,在遇到硫磺燃燒的煙霧后,會顯出他寫的八個字:欲加之罪,其無辭乎?
鐘會扶著廊柱劇烈喘息,曼陀羅花粉正沿著鼻腔黏膜滲入血液。他恍惚看見瓦當上的螭吻在暴雨中擺動龍尾,鐘毓的聲音忽遠忽近:"士季,你方才為何說陛下是董卓再世?"
"兄長聽錯了。"鐘會用力掐著虎口,卻見掌心浮現曹璟用茜草汁寫的字跡。當他用袖口擦拭時,那些紅痕竟化作蝌蚪狀的符號游進皮膚——這是曼陀羅堿引發的觸覺幻覺。
五更鼓響,鐘毓發現弟弟在雨中誦讀《出師表》。"這是妖術!"鐘會突然拔劍劈碎水缸,破碎的陶片中浮出曹璟用桐油寫的倒計時。
第二天清晨·洛陽紫宸殿
"臣有本奏!"鐘會的聲音在殿內炸響,他眼底血絲密布,太陽穴突突跳動。當皇帝展開彈劾奏章時,鐘會突然指著御座后的屏風大笑:"那后面藏著衣帶詔!建安四年的衣帶詔!"
滿朝文武僵立當場,老臣陳群的笏板啪嗒落地——這是曹氏皇族最忌諱的秘辛。鐘毓撲上來捂住弟弟的嘴,卻聞到淡淡的苦杏仁味。
"先帝托夢說...說..."鐘會劍指御座。鐘會可中已含糊不清,暈了過去。
只見那金碧輝煌、雕龍刻鳳的御座之上,年輕氣盛的曹叡面色鐵青,雙眉緊蹙,眼中怒火熊熊燃燒,仿佛要將眼前之人焚燒殆盡一般。他那緊緊握著扶手的雙手微微顫抖著,顯示出內心極度的憤怒與不滿。
站在一旁的中常侍辟邪則是一副諂媚討好之態,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轉動著,時刻關注著曹叡的一舉一動。當他察覺到皇帝已然怒不可遏之時,心中頓時明了該如何行事以迎合圣意。
于是,只聽得辟邪扯起嗓子,用那尖銳刺耳的聲音高聲叫嚷道:“大膽鐘會!竟敢如此狂妄無禮,不僅對當今圣上心存藐視之意,更是口出狂言妄議先帝。此等大逆不道之舉,實乃罪不容誅!來人吶,速速將這亂臣賊子押解至廷尉府,嚴加審訊定罪!”隨著辟邪的一聲令下,殿外立刻涌入一群如狼似虎的侍衛,他們手持刀劍,氣勢洶洶地朝著鐘會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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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的廷尉大牢里,只有幾盞微弱的油燈搖曳著昏黃的光。曹璟盤腿坐在角落的草席上,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計算著時間。他身著素色囚衣,卻依然保持著宗室子弟特有的矜持姿態。
"應該快到了。"曹璟低聲自語,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牢房外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和獄卒粗魯的呵斥。"快走!別磨蹭!"
曹璟抬起頭,目光如炬地望向牢門方向。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一個清朗卻充滿怒意的少年聲音:"放開!我自己會走!"
牢門被粗暴地推開,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被推了進來。他約莫十四歲上下,面容俊秀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銳利,眉宇間盡是傲氣。雖然衣衫凌亂,卻掩不住出身名門的貴氣。
鐘會。
曹璟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這就是歷史上那個與姜維聯手又反目,最終死于亂軍之中的天才謀士。如今卻只是個初露鋒芒的少年。
鐘會踉蹌幾步才站穩,抬頭看清牢中之人時,瞳孔猛然收縮。"曹璟?"他的聲音里充滿難以置信,"你怎么會在這里?"
曹璟緩緩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從容地行了一禮:"士季兄,久違了。"
鐘會的大腦飛速運轉。昨日他還在高陽王府調查曹璟,今日一早卻被廷尉以"涉嫌謀反"的罪名逮捕。現在看到曹璟在此等候,一切突然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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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鐘會白皙的臉龐因憤怒而漲紅,手指顫抖地指向曹璟,"是你設局害我!"
曹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塊干凈的手帕,遞給鐘會:"士季兄先擦擦臉吧,獄卒粗魯,讓你受驚了。"
"少假惺惺!"鐘會一把打掉曹璟手中的帕子,"我鐘士季自問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陷害于我?"
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