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作踐
嘩啦一聲,人群瞬間退開丈遠?!爱斦骐缗H!”
文士們紛紛以折扇掩鼻,眼中盡是嫌惡。有人與俞桓坤同感幻滅:“玉窈小姐素來高潔,所經之處皆染香風,怎會沾上這等穢物?”亦有人恍然:“難怪江二小姐方才舉止怪異,原是身上不凈羞于見人?!?br />
江玉窈僵立當場,耳畔嗡嗡作響。
那些曾為她賦詩作畫的追捧目光,此刻全化作利刃般的審視。她下意識攥緊衣襟,指尖觸到黏膩污漬,胃里又是一陣翻涌。
姚哲見狀欲上前,卻被江錦昭橫臂攔?。骸耙幼灾?!”他轉而瞪向余初薇:“余姑娘好算計!”
余初薇泫然欲泣:“小女不過看不慣江二小姐如此詆毀縣主......”
辛夷子固原以為江錦昭護在身后的是江頌宜,正盤算著待會兒替她解圍,必能引得這鄉野丫頭對他死心塌地。
母妃近來催他娶正妃,雖說江頌宜舉止粗鄙,但頂著縣主名頭又有除邪救民的好名聲,倒也算配得上皇子妃之位。屆時牡丹國色的正妃與才貌雙全的側妃同侍一夫,效仿娥皇女英的佳話,豈不美哉?
可他萬萬沒想到,被眾人指指點點的粗俗女子,竟不是江頌宜,而是他親口許諾要納為側妃的江玉窈!
望著江玉窈衣襟上的黃漬,聽著四周此起彼伏的嗤笑,辛夷子固只覺得顏面盡失——這般腌臜模樣,怎配做他的側妃?
蘇盛同樣沒料到會在此處撞見江玉窈,更詭異的是,發覺出丑之人并非江頌宜后,他竟暗暗松了口氣。
這發現讓他心頭一驚,那村姑把他當小廝使喚,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自己怎會生出擔憂?
姚哲更是興致缺缺,撇嘴道:“既不是臨川縣主,章定潛喚你作甚?瞧著江大公子這般護犢子的架勢,還當是親妹駕到呢!”
袁統晃著圓腦袋得意:“早說了不是縣主!這風吹就倒的弱柳身板,定是江玉窈無疑。偏你們要信章定潛那廝胡謅!”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那狗東西退親便罷,還要給江家姑娘潑臟水,說人家患了惡疾不能生養,真不是個東西!”
辛夷子固擰眉看向江玉窈,眼中嫌惡幾乎凝成實質:“你究竟怎么回事?”
江玉窈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余初薇這一招太狠,讓她在四皇子跟前丟盡臉面!聽著四周竊竊私語,她恨不能當場昏死過去。偏生辛夷子固這一問,激得她淚如雨下:“殿下...我...”
美人垂淚本該楚楚可憐,可配上胸前穢物,只讓人退避三舍。幾個心軟的文人剛想開口,目光觸及那片黃漬又慌忙扭頭——再美的花沾了糞,也是要敗人胃口的。
江玉窈邊拭淚邊朝廖纖纖使眼色。若換作從前的大丫鬟,早該撲通跪地,將罪責全攬在己身??扇缃竦牧卫w纖頂著紅腫臉頰杵在一旁,任由她眼皮都快眨抽筋了,仍像個木頭樁子似的一動不動。
江錦昭冷眼掃過余初薇,轉頭溫聲道:“玉窈,先去馬車更衣罷。”
這話聽在江玉窈耳中卻變了味——連大哥都覺得她丟人現眼!她咬緊下唇,淚珠撲簌簌往下掉:“大哥也嫌我...”話未說完,忽聽人群中傳來一聲嗤笑。
“二小姐莫不是害喜了?”袁統捏著鼻子怪叫:“我大嫂懷侄兒時也總吐酸水!”
這話引得眾人哄笑,辛夷子固臉色愈發難看。
江玉窈眼前陣陣發黑,正欲辯駁,卻見蘇盛搖著折扇踱步而來:“諸位怕是誤會了,方才袁公子不是說這是酸漿湯?”他故意拉長聲調,“聽聞江二小姐最善烹茶,莫不是新研制的‘玉液瓊漿’?”
笑聲更甚。
江玉窈臉上血色盡褪,求助地望向兄長,卻見江錦昭的視線早已避開!
她淚光盈盈望向辛夷子固,哽咽道:“四殿下明鑒,這穢物...并非玉窈所吐,都是纖纖她...”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卻已引得眾人浮想聯翩——好個欺主的惡仆!
再思及她如今尷尬處境:雖頂著永定侯府二小姐名頭,做著未來皇子側妃,可誰不知她實為懺思伯血脈?生母廖氏誕下鬼胎的傳聞猶在耳畔,奸生女的身份更如烙印刻在骨血里。這般才貌雙全的貴女,偏被身世拖累墜入泥淖,如今竟連丫鬟都敢作踐主子,怎不叫人唏噓?
“此等刁奴當杖斃!”已有文士憤然出聲。
江錦昭與江柏川兩道目光如冰刃刺向廖纖纖。那丫鬟渾身發抖,突然撲到江玉窈腳邊:“玉窈你不能——”
“住口!”江玉窈厲聲打斷,轉瞬又換上凄楚神色:“纖纖雖有過錯,終究是頌宜姐姐贈我的丫鬟...”這話說得百轉千回,眾人立時憶起金都傳聞——臨川縣主兩度將人推入冰湖的舊事。
“難怪區區丫鬟如此猖狂,原是縣主撐腰!”
“聽說前些日子還當著四殿下折辱玉窈小姐,如今又用這等腌臜手段,當真毒辣!”
“可憐玉窈小姐寄人籬下,連貼身丫鬟都是仇敵所贈!”
議論聲如潮水漫來,江錦昭眉峰緊蹙,轉頭問三弟:“這丫鬟當真是頌宜給的?”
江柏川憶起當日情形:廖纖纖確是從江頌宜院里撥來的,雖其中另有隱情...他遲疑著點頭,卻見兄長眼底寒意更甚:“她竟容不下玉窈至此?”
這話驚得江柏川心頭一跳。大哥素來公允,如今竟也被表象蒙蔽?他急道:“頌宜縱使不喜玉窈,也斷不會用這般下作手段!許是丫鬟暈車失儀?”
“暈車便能吐主子滿身?”江錦昭拂袖冷哼:“這般粗鄙之人也敢送來,她倒是會作踐玉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