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嫁你個頭
“天底下竟有比牡丹還俏的姑娘!”
朱漆游廊下轉(zhuǎn)出個華服美人,金線牡丹裙掃過滿地落英。臨川長公主腕間九鸞釵叮咚作響,染著蔻丹的指尖挑起江頌宜下巴:“這便是嘉慶縣主?”
江姝慌忙拽侄女行禮,冷汗浸透重紗衣。長公主的護甲劃過江頌宜臉頰:“本宮最愛美人,縣主可愿常來公主府賞花?”
【又來?上回這么說的還是強搶民男的昌平侯!】
江頌宜木著臉福身:“臣女粗鄙,恐污了公主府的地磚。”
滿園貴婦倒抽冷氣。誰不知臨川長公主當年為搶駙馬,當街鞭笞三家貴女?陳如意捏著帕子竊笑,等著看江家女血濺牡丹叢。
“好伶俐的丫頭!”長公主卻撫掌大笑,“本宮就愛你這股傲氣!”
牡丹花叢簌簌晃動,臨川長公主攥著江頌宜的手腕不肯放。鎏金護甲劃過少女細嫩的手背,像在賞鑒新得的羊脂玉:“姝兒,你這侄女可定了人家?”
江姝正盯著江頌宜發(fā)髻間的紅寶石簪子出神。那日暴雨中聽到的心聲又在耳畔回響——“我的孩子究竟在哪”。她剛要開口詢問,卻被長公主的話截斷,陡然清醒過來。
這丫頭如今防她跟防賊似的,若暴露了能聽見心聲的秘密...
“尚未。”江姝捻著帕子隨口應道。
“妙極!”臨川長公主撫掌大笑,腕間金鑲玉鐲撞得叮當響,“我兒蘇盛也未婚配。咱們自小就要好,偏你三個女兒都嫁得早,如今正好讓頌宜做我兒媳!”
江姝那句“好”字剛冒頭,廣袖突然被狠拽了一把。轉(zhuǎn)頭就見江頌宜垂眸淺笑,心聲卻炸雷般響起:【好你個大頭鬼!雖說我坑走你三千兩白銀、兩箱金錠、五間鋪子,可也替你擋了三次暗殺!你就這么急著把我賣進公主府?】
“好...好像我做不得主。”江姝抹了把額角冷汗,“頌宜的婚事還得她爹娘點頭。”
臨川長公主撇撇嘴。誰不知道江家三房當家的許氏最疼女兒,江鼎廉那個莽夫更是把閨女當眼珠子。正琢磨著怎么繞開這對夫妻,忽見花徑盡頭轉(zhuǎn)出一群少年。
打頭的紅衣少年袍角翻飛,金線繡的麒麟在日頭下明晃晃扎眼。臨川長公主眼睛一亮,拽著江頌宜往前推:“盛兒快來!看看娘給你挑的媳婦兒可合心意?”
蘇盛腳下一絆,腰間玉佩差點甩進牡丹叢。他今早還在跟四皇子吹噓要去北疆掙軍功,此刻卻盯著湘色羅裙挪不開眼——少女發(fā)間紅寶石映著日光,竟比滿園牡丹還要艷上三分。
“娘胡說什么!”他耳尖通紅,嗓門卻揚得老高,“兒子是要當大將軍的人,哪能…”
“當將軍耽誤娶妻了?”長公主揪住兒子耳朵,“你爹當年也是驃騎將軍,耽誤娶我了?”
江頌宜趁機退后半步。她今日這身行頭可是下了血本:湘色羅襦用的是蘇州新貢的霞影紗,靈蛇髻上那支紅寶簪子,還是從江姝私庫里順來的前朝古物。果然聽見長公主跟人炫耀:“瞧瞧這通身氣派,比宮里新封的安樂郡主還貴氣三分。”
“殿下謬贊。”江頌宜福了福身,廣袖垂落時露出腕間翡翠鐲——江姝上月剛送的賠罪禮。心聲卻噼里啪啦炸開:【長公主府庫房少說二十間,蘇盛他爹的私兵營還藏著三箱東珠。這要是成婚后再合理合法分家產(chǎn)...】
江姝聽得眼皮直跳。這丫頭前世怕不是個錢串子成精?
“咳,頌宜啊。”她故意抬高聲調(diào),“聽說蘇小將軍上月剛得圣上賞了座溫泉莊子?”
果然見江頌宜耳朵動了動。少女捏著帕子掩唇輕笑:“蘇公子年少有為,實在令人欽佩。”心聲卻歡快得很:【莊子!帶三十畝良田的溫泉莊子!這要是轉(zhuǎn)手賣給戶部侍郎家...】
蘇盛被夸得飄飄然,解下腰間玉佩就要遞過去:“江姑娘若喜歡,明日就帶你去…”
“胡鬧!”四皇子辛夷子固突然插話,“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他今日穿著月白錦袍,腰間卻掛著與身份不符的青銅短刀,“依我看,江姑娘更適合嫁入…”
“嫁你個頭!”蘇盛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上個月還跟禮部尚書家議親呢!”
少年們吵作一團時,江頌宜已默默退到?jīng)鐾み叀V讣夥鬟^石桌上供著的金絲牡丹,花瓣上竟凝著晨露——這盆花少說值八百兩。她正盤算著怎么順走,忽聽江姝湊過來低語:“長公主府有座翡翠屏風,是先帝賜的嫁妝。”
“姑母!”江頌宜猛地轉(zhuǎn)身,發(fā)間步搖差點戳到江姝鼻子,“我突然覺得,蘇公子劍眉星目,確有將帥之風。”
涼亭外,蘇盛正把四皇子往荷花池邊推。紅衣少年眉飛色舞地說著什么,腰間玉佩隨著動作晃來晃去——上等的和田籽玉,雕工少說值千金。
江姝忍著笑往她手里塞了張地契:“城西新開的綢緞莊,記你名下。”
“姑母這是做什么?”江頌宜嘴上推拒,手指卻把地契攥出了褶子,“我豈是貪圖富貴之人?”
“是是是,我們頌宜最是清高。”江姝替她扶正發(fā)簪,“不過長公主方才說,成婚時要給新婦三十六抬添妝…”
話音未落,蘇盛的大嗓門穿透花叢:“江姑娘!明日我?guī)闳ノ鹘捡R場可好?聽說你喜歡汗血寶馬?”
江頌宜撫了撫鬢角,湘色衣袖如流云舒展:“有勞蘇公子費心。”轉(zhuǎn)身時裙擺掃過金絲牡丹,帶落兩片花瓣。
那盆八百兩的花,終究還是沒能逃過被順走的命運。
臨川長公主盯著耳尖泛紅的兒子,聲音發(fā)顫:“你再說一遍?”
“全憑母親做主。”蘇盛別過臉,玄色錦袍下的脊背繃得筆直。他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