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裴夫人這幾日都在忙著給祈暉做法事道場的事。雖然她心疼孩子,可因孩子年紀小,便是法事也不敢做太長時間,只怕孩子受不起,只做了七天的法事。直到今日才做完。
給心愛的孫子做完法事,只盼他早日超度,再投個好人家。裴夫人終于完成一樁大事,卻也絲毫不覺放松。她只要一想起那夭折的小孫子,便覺心痛難抑,忍不住又用帕子擦眼。
方媽媽進來,見裴夫人形容憔悴、面色頹唐的樣子,便是一嘆,接過一旁丫頭端來的熱茶,親手奉上去,勸道:“老夫人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罷!咱們少爺已經去了,老夫人千萬要愛惜身體,莫要讓小少爺去的不安心!”想想,又道:“再者,還有晟哥在,須得老夫人您照看著才是!”
裴夫人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咬牙道:“可不是得我看著么,攤上那樣一個親娘,竟然就蠢到這樣的地步,白白害了我的暉哥兒!可憐我的暉哥兒,怎的就這樣命苦!”
聽話聽音,“白白”兩個字,雖說是無意中說出口,可多少也透出點裴夫人的想法了。方媽媽心里便有了譜。
一旁的劉媽媽也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老夫人,快別傷心了。咱們暉哥兒向來最孝順,最疼他祖母的,見老夫人這樣傷心,只怕暉哥走得都不安心呢!”
見裴夫人臉色和緩了些,劉媽媽又道:“唉,要說這事兒也真是叫人想不明白。二奶奶平時多伶俐的一個人啊,府里頭提起二奶奶,再說不出一個不好的。老奴不知道,夫人您是看著她長大的,還能不知道她的為人?可怎么就做出這樣糊涂的事出來?”
方媽媽聽這話音,心中一動,便看了劉媽媽一眼。這幾日,她影影綽綽聽人說起,夫人跟二奶奶有些犯沖的話來,只她是不信這些話的,不過一笑置之,沒想到劉媽媽這話,倒像有幾分這個意思。
也是,劉媽媽這老貨,往事里就跟聽雨居那頭不對付,保不齊這是聽到點風聲,便給那頭上眼藥來著。
方媽媽又想到李珠芳的請托,心中一動,這確實也是個好機會。
便跟接劉媽媽的話頭接了一句:“唉,誰說不是呢。便是我,也覺得奇怪呢?!?br />
劉媽媽不想這老貨今日竟沒有跟自己頂嘴,竟然還附和自己的話,不由抬眼掃了方媽媽一眼。
只是既然有人搭臺子,劉媽媽便繼續自己的話茬:“要說是鄉野人家,偶也有聽說過這樣的事。說是平日里再精明不過的人,遇上個妨克的人,八字不合,氣運不順,沖撞之下便難免做出些糊涂事出來。可咱們高門大戶的,下人們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了,外人又進不來,能遇上什么人?”
方媽媽便“喛”了一聲,似是有什么話要說,只她卻又馬上低頭住了口,不再言語。
裴夫人不耐煩道:“你這老婆子,一驚一乍地做什么!”
方媽媽明知是劉媽媽要給聽雨居上眼藥,如何肯替她出這個頭,只是陪笑道:“唉,老媽是想到,姨奶奶平時多伶俐的人,怎么會忽然做起這等糊涂事來,實在是覺得可惜!”
劉媽媽心里暗罵一聲,卻也不肯出頭挑明,只順著方媽媽的話道:“可不就是么。唉!”
兩個婆子一唱一合,便是沒有明說,裴夫人又焉能聽不出她們的言外之意。
若是只有一個人這么說,裴夫人或許只是將信將疑??蓛蓚€素來不合的人都這么講,又都這么含含糊糊的,裴夫人卻是信了幾分。
外人,氣運不順,府里頭可不就是有個外人么?珠芳那丫頭,性子最和順不過的,能做出這樣的糊涂事來,保不齊就是被那程氏給克著了。
不怪裴夫人這樣想,不把事情推到自己厭惡的程嘉束身上,難道要她承認,自己力主納進門的外甥女是個既蠢且毒、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親生兒子的蠢貨?
想起程嘉束,便想到此事全因她而起,裴夫人又厭又恨,道:“定然是程氏那賤婦克我祈家。這等禍害,再不能留她在家里害人!”
只是想到兒子說過要好生養著程氏,便又抱怨道:“我何嘗不覺得那個程氏礙眼?只是瑱兒說過,要好生養著那程氏。也只能這么受著罷了!”
劉媽媽卻不覺得有什么難辦的:“家里頭不是有幾個莊子?既然夫人見到她在眼前瞧著不順,挪到莊子里不就得了?也省得她沖撞了府里的氣運?!?br />
裴夫人皺眉道:“到底不大合適。好好的婦人,挪到府外去,萬一傳出什么風言風語的,丟的還不是我祈家的人?”
但話說到這里,裴夫人卻是心念一動:一個婦道人家,若是傳出個什么流言出來,她可還有什么臉活下去?便是她自己不知羞恥,還想厚顏活下去,自己也有話頭逼她。
待她自己尋了短見,又是那樣的緣故,便是旁人再說,也只能說是程家教女無方,怪不到祈家頭上。
原來裴夫人心里很疼愛李珠芳,覺著程氏占了侯夫人的位置,只是還有李珠芳作二房,瑱兒身邊總算有個貼心人,倒還勉強過得。
只李珠芳做了這樣的蠢事出來,裴夫人便覺得李珠芳實在當不得大用。一妻一妾竟是沒一個好的,自家兒子還是應當擇個大家閨秀,溫良賢淑,再生個正經嫡子出來,支撐門戶,如此才能有個過日子的樣子。
李珠芳不過是個妾室,影響不了甚么。能把程氏除掉,給祈瑱再擇良配,才是正經。
裴夫人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便把祈瑱叫過去,道:“府里自從那程氏進了門,便諸事不順,想來是程氏與我祈家氣運不合。不如把那程氏送出府,讓她們母子去別院住著,如此大家都還清凈些?!?br />
祈瑱這幾日先逢喪子之痛,又接連整頓府中事務,早已心神俱疲,只是強撐著,不敢叫自己閑下來。見母親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疲憊道:“母親怎的想到這一出?暉哥兒的事,是李珠芳心思不正,關程氏何事?”
提到暉哥兒,母子二人的情緒皆是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