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號碼
兩年,不知道感恩就算了,怎么還學會頂嘴了。”
溫書棠呼吸更重了些,睫毛撲簌簌地顫:“兒子沒了,您還有女兒;丈夫沒了,還可以找新的;可是我和姐姐沒有爸爸了,我們…該怎么辦呢。”
“那兩年,我們確實在奶奶家借住過,但你們又是怎么對待我和姐姐的……”
“……”
空氣寂靜片刻,她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完,轉身從另一邊離開了。
公交車來得很及時。
車窗沒有關嚴,冷風肆虐地鉆進來,似利刃般拂過她沾滿淚痕的臉。
望著黑漆漆的小巷,她再次想起寄人籬下的那兩年。
奶奶是個重男輕女的人,從不肯給她們好臉色不說,平日更是把姐妹倆當仆人般對待。
溫惠在外面打工,每天回來很晚,溫書棠不僅被使喚著做家務,還要照看姑姑家的表弟。
那時她剛上小學,個子和家里餐桌沒差太多,很多事做起來都不太熟練,磕磕絆絆是常有的事,訓斥責備也成了家常便飯。
“怎么連洗碗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好?!笨死你算了!”
“地上的水怎么沒擦干?故意想讓我摔倒是吧?”
“是不是你把弟弟欺負哭了?今晚別吃飯了,滾回去好好反省。”
……
那大概是她最小心翼翼的一段時間,每分每秒都活得心驚膽戰。
就連吃飯時,筷子不小心在碗沿磕出聲響,都會讓她在耳邊豎起警笛,生怕下一秒會被責問。
眼淚一顆顆砸進掌心,如同火山熔巖般灼熱,燙得她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縮。
其實這些事過去很久了,她本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可如今回憶起來,還是會這般的委屈難過。
轟——
閃電劃過天際,雷鳴撕破夜晚的寧靜。
溫書棠下了公交車,想起替換的筆芯要用完了,于是折身走向不遠處的便利店。
門前風鈴搖出聲響,電子音報出一聲歡迎光臨。
拿完筆芯,她回到收銀臺結賬,柜臺里的女孩正在打游戲,騰出一只手給她掃碼:“十二塊五。”
手伸進口袋,卻摸到一片空蕩,溫書棠恍然想起來,早上出門時走得急,她穿的是另一件外套。
無奈之下,她只好拿出手機,但壞運氣偏偏接二連三地降臨。
食指在右側摁了幾下,屏幕沒有半點反應。
沒電關機了…
排在她后面的是位上了年紀的阿姨,耐心似乎有點差,操著一口漓江方言嗆她:“小姑娘你快點好伐。”
溫書棠柔聲說了句抱歉,剛想對收銀員說不要了,身后忽然有腳步靠近,頭頂出現一道清冽的男聲,隨即是鋪天蓋地的薄荷氣息。
“我來吧。”
……
便利店的門開了又關。
沒想到會在這遇見周嘉讓,溫書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她壞情緒還沒整理好,眼眶紅紅的,睫毛濕漉漉掛著淚,瞳仁里也蓄著一汪水,看起來楚楚可憐。
對上她的眼,周嘉讓明顯怔了下,手臂在半空停了又停,才把那盒筆芯遞給她:“給你。”
不想他看見自己的狼狽,溫書棠垂下頭,聲音低到聽不清:“謝謝。”
“你……”
看著女孩的發旋,周嘉讓眉頭擰緊,心情有股說不出的亂,就像糾纏在一起的線團,怎么也理不清頭緒。
但他語氣卻是鮮少流露的溫柔,如同潺潺溪水,流入這個紛亂的雨夜:“你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還是說有人欺負你了?”
不知道為什么,聽見他的話,溫書棠眼圈更酸,滔天的委屈在剎那間全部涌了上來。
她壓住凌亂的呼吸,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就是…沙子被吹到眼睛里面了,所以才……”
她向來不擅長撒謊,編出的借口也漏洞百出。
但周嘉讓并沒有拆穿,輕聲嗯了下,喉結滾了滾問她:“現在出來了嗎?”
怕她不理解,他又補充一句:“沙子出來了嗎?”
溫書棠點頭:“出來了。”
“好。”周嘉讓說,“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溫書棠不想多麻煩他,“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就好。”
轟隆——
又一道悶雷砸下,云層間爆發出駭人的白光。
“你這樣我不……”
周嘉讓下意識要說出那句話,察覺到不對后又猛然停住,嗓音忽而變得沙啞,像在克制些什么:“走吧。”
街邊光線昏黃,地面上兩道身影相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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